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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花月(84)

洛神低头,看着自己养了十六年的小胸脯,白白嫩嫩,玲珑一握。

在此之前,她从没觉得哪里不好。

但是现在,她忽然有点怀疑了。

是不是在李穆的眼里,自己对他而言,完全没有半点的吸引力?

她情不自禁抬手,想要试一试,摸上去到底是什么感觉……

“小娘子,好了吗?我进了!”

外头忽然传来阿菊的呼唤之声。想是半晌没听到她的动静,有些不放心。

她的脚步声,也随了话声,咚咚咚地来了。

洛神吓了一大跳,慌忙垂手,想坐回水里,不想足底一滑,站不稳脚,整个人直接跌坐下去,哗啦一声,桶壁口溅出了大片的水花,地上顿时汪洋一片。

阿菊进来,见状,哎哟一声,赶紧上前,一把抓住了洛神的胳膊。

“可摔疼了?怎生一回事?方才非要赶我出去,这会儿起来,也不叫我一声……”

洛神坐在水里,眉尖蹙起,捂住自己右脚脚腕:“这里有点疼……”

……

李穆到了京口衙署,下马,径直入内。

京口令和蒋弢正在里头等着,听他来了,忙迎入。

京口令请李穆上座,恭敬地道:“都督今日方携家眷归来,原本不该打扰,只是那事有些要紧,下官自己拿不定主意,故连夜相请。望都督见谅。”

李穆道无妨,叫说事。

原来李穆先前离开后,京口令照了他的意思,一直限制着天师教在京口一带的活动。前些时日,那些人又以强身健体之名,在荒僻之处,于夜深时分聚众活动,传授所谓的阴阳大合之法。蒋弢便派人扮作信众混入察看,发现除宣扬教义外,中间竟还有教中男女以巾覆头,当众交合的场景,不堪入目,却称之为神汉神女,便是所谓的阴阳大合之法,以此吸引了无数四邻八方之人。

因那活动地点不在京口管辖之境,京口令知照过了当地的衙署,事情也只能作罢。

不想近日,陆续有京口的乡下民众来衙署告状,说家中妻女失踪已有多日。蒋弢便带人四处查访。那夜带了苦主潜去天师教的活动之地,苦主恰好认出其中一个妇人,道身材颇似其妻,当场闹了起来。因当时人数上千,场面极其混乱,人皆一哄而散,那几名妇人也未曾带回,被天师教的弟子给一道卷走。

蒋弢道:“我与令官推断,那几名遮掩头脸的所谓神女,十有八九,应当便是报官失踪的村妇。次日,我亦带人去了天师教的香坛搜查,但却寻不到人,对方坚称神女都是甘愿以身献法的教中女弟子。料他们除了香坛,暗中另还有私巢。却苦于没有证据,加上天师教在朝中亦有人脉,且那些人又煽动在旁信众闹事,怕引发民变,当时只能作罢。但因牵涉到了妇人失踪,并非小事,故连夜将你请来商议,你看应当如何是好?”

李穆皱了皱眉:“这些妖人,个个死有余辜。此事我知道了,我会处置,等抓到证据,便将这些妖人全部驱逐出去,一个也不许再留于京口!”

京口令遇到了如此之事,原本束手无策,听李穆如此表态,方松了口气,向他致谢。

事毕,李穆和蒋弢出来,约定明日叫齐郭詹、孙放之和戴渊,相互告辞,各自归去。

……

洛神这一跤,不小心把右脚脚腕给扭了。

所幸应该没有伤及骨头,但也已经扭到了筋。

洛神叫阿菊不必惊动卢氏。

阿菊取来常备的跌打伤药,给洛神脚腕上药,又轻轻抚揉,埋怨自己不该听她的出去了。

这不,她一走,小娘子就跟孩子似的,立马就摔跤了。

脚腕隐隐作痛,阿菊在耳畔叨咕,洛神心烦意乱,闭着眼睛说要睡觉。

阿菊给她盖好被子,放下帐帘,和侍女都出去了。

洛神一个人躺在床上,又如何睡得着?滚来滚去,一直滚到亥时中,这么晚了,才终于听到外头传来一阵放轻了的说话声。

李穆总算回来了,阿菊在门外,似乎在和他说着自己洗澡时不小心跌跤扭了脚腕的事。

很快,门被推开,李穆进来了。

洛神听到他朝着床的方向走来了,照旧面朝里卧着,一动不动。

一边帐帘被勾了起来,他似乎坐到她脚边的床沿上,接着,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轻捧住她那只可怜的脚腕,带出了被子。

洛神做出假意刚被他弄醒的样子,揉了几下眼睛,转过了脸。

他抬眼看向她。

“还很痛吗?怎生一回事,如此不小心,洗澡也会滑倒在水里?”

洛神心虚,慢慢地爬了起来,拥被而坐,垂眸道:“也不知怎的,脚下一滑,就摔了。已经不疼了。”

李穆不再开口,只端详着托于掌心的那只脚掌,洁白晶莹,脚腕连同脚背的一片扭伤处却已肿胀,便以手指覆上,试探着捏了一下,又转动关节,听到她轻轻嘶了一声,放下,出去了,片刻后回来,手里拿了瓶看起来像是药膏的东西,坐回去道:“扭到了筋,但无大碍,上了药,每日推捏,勿下地走路,休息些天,便会好的。”

他给她上药,随后替她揉捏脚腕。

他的手法,能让她感觉到施加上来的指力,但却又不痛,很是舒服。

她抱膝坐着,听凭他替自己捏脚。

帐内仿佛忽然间安静了下去,静得异乎寻常,洛神都能听到他的呼吸之声了。

她忍不住悄悄抬眼,看向他,见他一直低头,视线始终落在自己的脚上,神色专注,如此继续替她揉了片刻,松开了手,抬眼问道:“好些了吗?”

洛神收回目光,点头。

他一笑,将掌中的那只肉肉小脚塞回在了被子里,随即站了起来,入了浴房。

出来后,他熄灯躺在她的身畔。

洛神见他和先前一样,一动不动,眼看是又要睡着,可忍不住了:“你今晚去了哪里?”

她顿了一下,口气愈发严肃。

“并非是我想知道。只是万一阿家知道你出去了,明日若是问起来,我也好回她的话。”

“去了京口令衙署。”

李穆转脸向她,将自己的去向交代了一番。

在她的面前,自然只字没提天师教用以蛊惑人心的秽行,只道那些人做下恶事,危害乡里,须得及早清肃,否则毒害无穷。

洛神听他原来真的是有要紧之事,心里的闷气才稍稍消除了些。

沉默着时,昏暗里,听他柔声道:“这几日行路,想必你也乏了。不早了,睡吧。”

他都这么说了,洛神她还能怎么办?

只好乖乖地哦了一声,闭上眼睛。

李穆亦闭目,一动不动。

良久,听到耳畔终于传来她发出的均匀的细细呼吸之声,知她应已睡着了。

他下意识地捏了捏自己那只握过她脚掌的手,慢慢地转过脸,望着昏暗中身畔这个熟睡的少女的侧影轮廓,慢慢地呼出了一口气。

瞧她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道的天真模样,李穆实在没法想象自己朝她下手的一幕。

万一她若是抵抗……

他不再想了,忙将脑海里的景象给驱逐了出去。

只是,再这样和她同床而眠,夜夜触手可及,倘下次再有那日一早睡梦中的事情发生,自己到底还能不能把持的住?

就在这一刻,他忽有些不确定起来。

……

次日起,李穆自然又是忙忙碌碌早出晚归,洛神那只扭了的脚,今日也肿得愈发厉害,不能到处走动了,只好待在屋里养。

幸好有阿停过来伴她。或搬来纺机,嗡嗡嗡地纺纱,或一起做针线,或是洛神教她写字、吹箫。

阿停从前随卢氏学过一些字,平日人看起来虽大大咧咧的,人却很聪明,记性也好,又很好学,一教就会,学了几天,懂了格律韵书之后,便开始学起了作诗,学的有模有样,洛神很是高兴,索性又教她吹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