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圣斗士同人)第十二夜(20)

作者: 裁决所的教皇 阅读记录

马尼戈特打断他:“恐怕你要失望了,卡路——能够参与永劫轮回的只有他,一直被这个世界蒙在鼓里的我们又算得上什么呢?不论柯罗洛斯还是卡伊洛斯,在它们眼里我们不过是一堆数据,不带生命的符号,恐怕连草芥也比不上。”他做了个动作,面上仍然带着轻快的笑意,却止不住自嘲与悲凉。

“其实我们不用那么悲观。”笛捷尔说,“神识库已经运行了许多年,盘根错节,与我们紧紧生长在了一起。法官团没有立即与公众联合起来,大概是出于谨慎考虑,试图在不造成剧烈动荡的情况下筛去其中的不利因素,或者为它找一个替代品。”

“希绪弗斯他们是打算单枪匹马挑战现有秩序?”我问他。

笛捷尔摇摇头。“恐怕不完全是这样,别忘了他们还握有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数据,我们每个人的数据。”

“有了数据能干许多事,他们懂得如何引导公众的情绪,做出最优的策划,终有一天帮他们脱离卡伊洛斯的诅咒。”马尼戈特换上了先前的洒脱,“你们一定见过浮动在光束里的尘埃,轻薄渺小,但它就在那里,靠着反光一闪而过。生活在柯罗洛斯网里的人兴许微不足道,可我们依然能够努力按自己的意愿活着。”他揉了揉雷古鲁斯的头发,灯光照耀下掀起一片金黄,这让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卡伊洛斯被描述为一种不断循环的时空体系,自然的,这与阿释密达在盂兰大会上的阐释不谋而合。

我们赶到克诺索斯宫门口,打听阿释密达的去向。

“他没离开过魔山。”辉火从一边的岩石上跳下来,“我也正要找他。”

我不意在这里遇上辉火,更没料到他会主动与我搭话。他刚洗过头,换上了较正式的服装。

“不用误会,我看到了希绪弗斯,整个过程我都看全了。”他说道。

我想到了巴比隆的话,于是我对他说:“是那个无限循环的世界打动了你吗?你想成为法官,这样或许有一线希望重新见到你的亲人?”

辉火咬牙埋下了头,水珠从他发梢滴在地上。半晌后他指向某个方向:“跟我来吧。”

作为盂兰大会的主持人,辉火有安排与会外宾们行程的职责,因此他能很快找到阿释密达的住处。

这几天阿释密达一直在自己房间冥想,很少下过楼。我们到的时候,他正准备起身,对面还坐着阿吒婆拘。

“你们是来提问的。”他说。

“告诉我们卡伊洛斯的真相。”我也不含糊,明确地向他表态。

“在这之前,容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阿释密达神色不改,“有关世界如何彼此分离的故事。”

我们便一起看着他。阿释密达的双目依旧紧闭,却有着异乎寻常的气质,仿佛里面还有一个不容置疑的深处。

“我知道这一时很难理解,但所有的根源都在于规模化后的神识库。想一想神识时代之前的历史,世界是怎样让人移交出领导权的。当‘国王’最终失去了作为人的肉身,留下的也就是象征意义的共同体,我们叫它柯罗洛斯。”

“这我知道。”我的指甲一点点刮在手背上,“为什么说世界在彼此分离?这个隐喻代表了什么?”

“它不是一个隐喻,而是一直在发生着的事。的确,信息的发展极大地推进了个体意志的独立,任何一个群落都能建立神经联结,这让社会没有了以往意义上的中心;但另一方面,人们又需要一定的社会秩序来保障自身,这才出现了神识系统这样矛盾的东西,一个代替了人去行使治理功能的巨型回路,顷刻之间就能把世界连成一片。人们就在这个巨大的共同体与无数分裂的子版块间沉浮起落,最终每个子系统都由自己辖区里最强势意志集合决定性质。我们连入的网络悄悄将我们固定在不同的片区,而大多数人却以为世界上仍然只有一个共同的柯罗洛斯神识。那么现在我要告诉你们,神识世界是涌现意义上的新世界,当柯罗洛斯意识网超越了普通概念上的连接,新的层面便诞生了。”

“我不太明白,”我说,“涌现意义上的‘新世界’,那是指卡伊洛斯的诞生吗?难道柯罗洛斯因此有了类似人的意识,一切都被它改变了?”

其他人也有类似的疑问。阿释密达说道:“神识库当然不会具备自我意识,但这不代表它不能‘生长’。江河里的一滴水不会意识到自己正在流向大海,它带起的卵石也不会意识到自己被塑造成浑圆的形状,它们只是日积月累地形成着,自然而然。正如原子聚集在一起涌现出化学性质,分子彼此粘连涌现出群落性质,人们庞大的意识群结合后出现的神识彻底改变了从前的世界,它成为一种凌驾于所有人存在的全新社会形式。”

对于这种话题笛捷尔有着天然的理解力:“要我以一个例子来说——玫瑰的香气所以成为香气,是许许多多分子共同作用的结果;不仅它自己要执拗地散发出香气,还得有一个由许许多多的分子组成的神经系统来感知它。于是两个分子世界上的新世界碰撞了,那一瞬间芳香四溢。”

我想米诺斯一定会喜欢这个例子,但阿释密达的回答似乎正把问题引向危险的边缘。

“不仅仅是这样。一旦柯罗洛斯扩大到足够操纵我们的世界,它的第一个作用的对象会是时间。”他说道,“阿吒说过,我们对世界的认识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对时间概念的认识,他是对的。连入每个分区的时间观加总后,会出现一点差别,因此在不同的片区中,时间的演进方式与人们对它的总体观念相连。就这样,区域化的时间隔离形成了——集体意识中的时间观如果是线性,则那个辖区下的人们不会经历轮回;如果意识总和指向循环,那么人们会在一段很长的跨度后重新出现在世上,但他本人对此不会有感知。而绵延了数个世纪的价值观无止境地解构着现实,藏在它背后的分离主义甚嚣尘上,最终使这些拥有了不同时间体系的世界开始彼此隔离。”

阿吒婆拘露出一丝苦笑:“很不可思议吧?集体意识下的迥异时空观造成了隔阂,个人主义又让隔阂加剧,很快我们就只能活在自己片区的世界里了。”

“这不可能,人类的社会体系是取决于物质基础的。”我辩解道。

“你又对‘物质’本身又了解多少呢?”阿释密达反问说。

“集结了所有人意识的柯罗洛斯不过是资料库一样的存在,仅靠它就能塑造时空法则,未免太疯狂了……”我的反驳越发无力。

“是很疯狂,但那也是事实。柯罗洛斯在一定程度上会受制物质条件,可这不影响它作用到我们所有人,换个说法,——如果你出生在一个教会控制一切的时代,教义填塞着你的大脑,无论你怎样做都不能挣脱‘这个社会’的束缚,因为你没有除了神创世界之外的概念;又或者——你活在十九世纪的英国,很不幸地,生为一个终日在工厂里奔命的劳工,社会体系的触角牢牢抓住你,你唯一能期盼的就是有足够的力量发起革命——这也是希绪弗斯们想做的。当你活在一个信奉地静说的世界,那个地球会运动的世界便不是影响你的第一要因了,你的宇宙观缔造着你的一举一动。想想看,神识库是比从前的政治实体高效得多的所在,每秒都有巨量的信息流在无数节点进行着运算,它产生的效应足以颠覆我们所在的时空。”

“说下去,阿释密达。”笛捷尔脸上看不出波澜,他语气坚定,足以在场的人都领会到他的意图:与其无休止地质疑,不如让阿释密达把自己所知的都告诉大家。

阿释密达却先提出了一个问题:“当你们有能力在拯救一个人的生命与插手许多人的存亡间做出选择,你会坚持自己的判断,还是放弃裁决,什么都不做地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