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禧紧紧抓着拉环,忽然觉得站她前面那个小姑娘神色有点不自然,身形也呈一个非常别扭的姿势。
金禧仔细瞧了瞧,才发现一只咸猪手正按着小姑娘的臀部。那个男人带着眼镜,长得文质彬彬的,佯装在看手机。
气愤之余,金禧当下是有忐忑的,她承认她很怂,不敢站出来。她悄悄把镜头对准现场,按下了录制键。
“你要不要脸!”突然,有道声音在她左侧响起,金禧心里咯登一下,脚软了。
是一位大姐,她一把抓住那只咸猪手,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一时间,车厢里都是她的威猛的声音。
那男人起初还想抵赖,金禧赶紧扬了扬手机,说她都录下来了。男人想跑,又被几个好心人拦住。
巡警马上就赶到了,说那男人是惯犯,盯他已经好久了,简单问询了几句,就把那男人带走了。
小姑娘红着脸跟她和大姐道谢。
下班后金禧跟赵丽红打电话说起此事,赵丽红嫌弃她没有承袭她的风范,应该第一时间冲上去,玩笑之余,又说她是对的,害怕能避开很多潜在危险。
挂了电话后,金禧看向窗外,这个城市依旧忙碌,高架上车流不息,远处不管是住宅楼还是写字楼,灯火通明。
这间屋子几十个平方,并不大,却只有她一人,空空荡荡的。
她想家了。
曾经那么憧憬的上海,好像依旧是远方,自己从未抵达。
金禧是在部门同事开会,讨论蛇年营销方案的时候,接到了堂姐金艺杨的电话。
金艺杨在电话里说,金兰上周去体检,透过彩超和磁共振来看,有80%的可能性是乳腺癌。
金禧说要回来,转身就去座位上收拾东西,金艺杨稳住她,让她别急着回,先在上海挂一个专家号,让姑姑做一次彻底的检查。
金禧认为可行,毕竟上海的医疗资源是全国顶尖的。
可事发突然,三甲医院的专家号一号难求,金禧找了好几家,最近的号都已经放完了,只能在朋友圈里求助。同事们看到后也帮忙转发。
大概过了半小时,总监让金禧去一趟办公室,她有个亲戚是乳腺外科的专家,可以帮忙。
总监让她照顾好家人,工作上的事不要担心,需要帮助可以随时联系她。金禧感激不尽。
两天后,林祈越开车载着赵丽红和金兰来了上海。金艺杨本来也要来的,只是她家里一个大的,两个小的,都染上了流感。她作为唯一一个幸存者,只能在家照顾。
金禧一早就去医院挂号排队,无奈人太多了,一行人赶到后又等了一个多小时。
周医生触诊后便让她的学生去安排手术,她安慰金兰现在还不能做最坏的判断,只能等术后大病理的结果。
金兰失神地点了点头。
从医院出来后,林祈越便要回家了,早上出门那阵老太太还有点咳嗽鼻涕,他不放心。
金禧请了三天假,带着金兰去做检查。但出乎意料的是,向来胆小怕事的姑姑这次积极配合,像个没事人一样,她吃得下饭,睡得着觉,她从来都没来过上海,让金禧带着她去了好多地方。
第三天下午,金禧在东方明珠观光层接到了医院电话,通知明天办理入院。
这代表活检结果是恶性。
一个五雷轰顶,金禧半天说不出话来,赵丽红脚软瘫在了地上。
金兰比较淡定,她深吸了口气,勇敢踏上了透明观光层。
眼前的路,她得继续走。
第37章 回家
金兰当然害怕,体检时被告知这个噩耗,生存本能的恐惧即刻涌了上来。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体检中心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的娘家?
那天正好是老父亲九十岁阴寿,桂顺娣一周前就给她打电话让她回来准备祭祀桌子。金兰迟到了半小时,就挨了桂顺娣一顿数落。金兰隐忍惯了,不好争斗,自然是一句话都没有,埋头在灶台前张罗。
老太太板正,非要九道菜,坚果水果都不能拿来凑数,列的菜单不是炸的就是炒的。等她忙完了,端着一盆老父亲生前最爱吃的牛肉羹出来,看见老大和老三已经到了,回来啥也不干,一屁股坐那儿说笑,只有她,看着像个外人。怨气就像盆里的热气一下就蒸腾出来了。
她把手里的碗砸了。
当下痛快死了!
不过,却是自伤一千杀敌为零。牛肉羹滚烫,她砸的位置不对,全洒自己身上了。好在是冬天穿得厚,只有手上有轻微的烫伤。不过这点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她常年干手艺活儿,指尖上都是豁口。
但一贯和气的人突然暴怒,带来的震荡是极强的。一屋子的人都木着张脸,一时间谁也没敢作声,特别是老太太。
金兰甩下围裙摔门离开。出了家门后,身上的棱角由于根基不稳,被冬风吹得掉了一地,也把身上的那点温暖搜刮地一干二净。
悲凉涌上心头,金兰哭成个泪人。她哭自己命不好,为什么所有坏事都让她碰上了?村口算命师傅让她积德行善,她也照做了,为什么还是她?难免心酸愤慨,怪老太太怪邱永刚,又怪自己……
从丁字路口经过时金兰还碰到了给她算命的瞎子,敲着竹竿缓行在寒风里。他平时收摊了就去庙里住,都是他的流浪汉朋友带他去的,今天只有他一人,而且走错了方向。金兰不想再管了,故意加快了脚步错过他,但走到了村口那棵大榕树下,终究还是没忍心,买了几个包子揣进怀里,又掉头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