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虽然也有几个娈宠,但他喜欢的都是清秀之人,这等汉子他看了只觉着伤眼睛,他走上几步,小声与胤祺说道:“爷,这些蛮人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咱们回驿站去吧。”
胤祺却没有搭理贾琏之言,他混入拥挤的人群,沿着码头走着,只觉着这一路的舟车劳顿都值了,唯一的遗憾在于黛玉没能亲自见着眼前之景,正在这时,却瞧着一个大胡子,长卷发的西洋男人,穿得破破烂烂的,支着画板在画画。
这画与大清的画却不同,一笔一画之间,眼前景一模一样地被复刻到了纸张之上。
胤祺眼中一亮,忙掏出银子,请这人画一幅码头之景。
那西洋人掂了掂银子的重量,又咬了口,确认了是真的银子,并非是谁的戏弄后,匆匆几笔将正在画的那幅画画完,用带着口音的官话与胤祺交流起他的想法。
胤祺诧异地看着那自称为约翰的洋人,要知道,这一路走来,胤祺就没见过会说官话的洋人,许是这边几乎都是与粤商打交道,那些洋人们要不就不会说汉话,会说的那几个,张嘴也是奇奇怪怪的粤语。
见了这人,胤祺只觉着格外惊喜,他一直担忧的,如何与洋人沟通一事,总算有了解决办法。
虽说可以去官衙里借人,但不到万不得已,胤祺不愿意为了自己的私事惊动官府,不然等回了京中,必然是康熙的责罚在等着。
没多久,约翰便按着胤祺的要求将画画完,胤祺仔细打量,见虽然不甚精细,却也将眼前场面之神抓到,遂满意点头,将银子递给约翰。
等约翰小心翼翼地将银子收好后,胤祺又从怀中又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从中到处数枚银子。
胤祺将银子拿在手中上上下下地扔着,沉重的银子砸在手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约翰本就穷困潦倒,平日只靠在码头卖画为生,勉强能维持个温饱,见着这么多的银子,一时间眼睛都直了,盯着胤祺的手不送来。
“想要吗?”胤祺笑着问道。
约翰使劲咽了口唾沫,重重点头:“想。”
他眼中的渴望再也掩盖不住。
“想要就和我走。”胤祺将手一收,银子被他握在手中,约翰着迷地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胤祺的手,得了他这句话,连忙将画板一收,跟着胤祺离开。
贾琏捂着鼻子跟在身后,不知道胤祺为何要让这么一个乞丐跟着他们回驿站。
当然,胤祺也没有给他解释,等到了驿站后,胤祺让舞文领着约翰去洗干净,又让贾琏自便,便直接回了房间,铺开信纸,开始写这一日的见闻。
“黛玉,见信如晤...”
长长的信写完,胤祺又将白日约翰画的码头之景塞入信封,用火漆封上口后,递给弄墨,让他寄出。
第159章 粤地
粤地湿热,在京中迎春刚刚绽放之时,粤地早就百花盛开,街道巷尾,三角梅开得绚烂,静坐在房间里,不多时便是满身的大汗,更别提走在路上,更是刚出门便汗如雨下,这也导致了粤地的衣裳,比京中要轻薄许多,甚至有些衣裳穿在身上,看着都有几分不庄重。
胤祺与贾琏一开始还没甚感觉,没多久,只觉用了冰鉴的房间里愈发潮湿,地面上墙上犹如被雨淋过一般,每日都湿漉漉的,浑身上下的骨头都乏的不行,时不时的泛酸。
若撤了冰鉴,又实在是被这湿热天气逼得喘不过气来,思索过后,胤祺索性吩咐了舞文和弄墨,去当地的铺子里,买了一批最为时兴的衣裳,迅速换上。
不得不说,这些衣裳虽然没有江南织造上进的绫罗绸缎的精致,摸上去料子也不甚厚实、柔顺,穿到身上,却是凉快异常。
胤祺摸着身上的衣料,若有所思。
好容易适应了此地的气候,但胤祺并不急着出去,他一直抓着约翰在学外邦的语言,反倒是贾琏心急不已。
贾琏也是管着荣国府外头事的主事人,这些年里应酬交际,也是长了些见识,知晓不能凡事都指着胤祺,难得跑了这么一趟,想要赚钱,自己得跑动起来。
遂写了拜帖,按着王熙凤写给他的名单,一一送了出去。
没多久,贾琏送出去的拜帖便有了回信,其中最重要的,便是粤海关监督的回信。
广州府自元朝始设,为广东的十大州府之一,自康熙南巡下旨开海禁之后,先是在粤地,闽地设了海关,次年又在浙,江两地设海关,自此以后,此四地成为大清与外界交往的门户。
其中最为繁茂的,便是粤海关,就连从闽地上岸的货物,也多到粤地集散,南边、西边的洋人的大船都从广州码头上岸,就连东边的倭国、高句丽等地,见着此地繁盛,也多次遣人来此。
此地海关之事,悉由粤海关监督负责。
自三藩之乱后,对于南边的州府,康熙派绿营兵和八旗兵驻守,不仅在广州、肇庆、惠州设有总督、巡抚、提督,更是加设了广州将军一职,由八旗子弟领兵。自从开海禁之后,为了应对往来的洋人,康熙又在滨江临海之处设边防七镇。
重兵之下,谁也不敢在此闹事,无论哪国的人,在广州都老老实实地遵循着清廷的规矩。
也因此,粤海关监督,虽说官衔不高,说话却很是管用,无论是外国的使臣,还是经商的商人,都得先拜了他的码头,才能顺利。
王熙凤家的祖上,便在此地任了几年海职,虽说如今已经入了京中,但烟火情还在,现任的粤海关监督李烨,便是王家的故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