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烨接到贾琏拜帖之时,迅速将王、贾两家的情况思索一道,彼时王子腾刚赴了外任,贾政也点了学政,更别提贾府里头还出了个贵妃,外甥女又成了阿哥福晋,这架子拿出去,还是很能唬人的。
李烨有心维系京中关系,粤地再好,离京中十万八千里,他长久蹉跎于此,前途彻底无望,见了贾琏的拜帖,忙不迭地令人回信,在家里设好宴席候着。
贾琏接了信,忙令小厮将他新做的衣裳取出来,这是贾府里的绣娘一针一线,耗时半年才绣好的衣裳,极尽奢华,穿到身上,尽显风流,绝非是粤地能比。
果然,等到了李府,李烨见着贾琏这翩翩公子的富贵模样,更加高看了他几分,待他也更为热切,对于贾琏所问之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场宴罢,宾主尽欢。
自京城至粤地,虽说不至于风餐露宿,但到底旅途颠簸,贾琏已经许久没有如此享乐过了,等到酒酣耳热之际,李烨将家中豢养的歌女换来助兴,见着眉目如画,腰肢柔软的歌女,贾琏当即便动了心思,这一路上走来,他不过是在小厮身上泻火,都要忘了女人是什么模样,一时间,他眼睛直愣愣的,看得痴了。
等到停杯投箸,宴散人去,贾琏坐上马车,便见着为首两个歌女柔顺地等着了,贾琏心里大喜,连眼睛都红了,当即便要动起手脚来,等到手伸出去,都触到衣带,突然想起了胤祺。
根据贾琏的观察,五阿哥这一路走来,并未找过人伺候,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素了几个月五阿哥也得放松,李家的人知根知底的,想必送给五阿哥是极好的。
遂贾琏忍住了心里的急躁,催着马车尽快回他们落脚的院子。
等下了马车,入了屋子,胤祺正躺在天井里,与约翰学着那佶屈聱牙的西洋话。
贾琏压抑着急切,耐心地等着,直到胤祺放下了书,将视线转向他时,贾琏才将从李府打探到底消息一一回禀。
粤地自设海关之后,为了便于与洋人贸易,特许了一些商铺经营,俗称为十三行。依附着十三行,粤地海上贸易更为繁盛,丝绸、瓷器、茶叶源源不断地往海外运去,洋人的新鲜玩意儿也不断地传过来。
透明琉璃在此地并不少见,十三行里的商行,多少能拿出一些,然而胤祺想找泰西工匠并带入京中,却并非易事。
胤祺也不着急,听了贾琏的回话,他笑着道句辛苦,便让他回房间好生歇着。
贾琏一时贪杯,与李烨多喝了几盅酒,一路行来,热风激出了酒意,正是酒酣耳热之时,借着酒意,贾琏一时冲动,对着胤祺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李大人办事仔细,见着我们一行人都是男人,担心在这儿住着不便,特意送了两个丫鬟伺候,那俩丫鬟在外头等着,您看留下给您铺床叠被可好?”
李烨送的那俩歌女,都是绝色,贾琏虽然舍不得,想到前途,也只能狠心将美人先献给胤祺,据他观察,胤祺与黛玉感情甚笃,想必不会将两个美人全部笑纳,无论如何也得留一个给他。
然而胤祺只淡淡地看了一眼被贾琏唤来的美人,不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兴致缺缺地对贾琏说道:“给你送的人,你自己处置便罢。”
如同被天上的馅饼砸到,贾琏不可置信地眨眼,等确定了胤祺确实是真心之语,贾琏喜滋滋地将两人都领回来房间,当晚便是被翻红浪,环肥燕瘦,好不快活。
住在贾琏隔壁的胤祺,听见闹腾了大半夜的动静,嫌恶地皱着眉头,对贾琏做出了不堪大用的评价。
翌日,日上中天,贾琏的房间门终于打开,此时的胤祺,早已带着约翰出门了。
贾琏诧异地扭头,懊恼不已,前些日子胤祺都在院子里不出门,贾琏便也大意了,谁成想就这一日的疏忽,就没跟上胤祺的行踪。
他匆匆用已经凉了的水洗了个脸,换上出门的衣裳,顾不得正娇声唤着他的美人,随意吩咐了小厮照顾好她们,便边系着腰带,边往外头跑去。
此时的胤祺,已经在十三行走了许久。
所谓的十三行,便是指朝廷招募的,代表朝廷与洋人打交道的大商家,多为粤、闽之人,此外徽商也不少见。最开始是十三家,这些年下来,人事繁杂,世事变动,这十三家商铺也非一成不变,或增多或减少,只不过十三行的名字,却约定俗成的定了下来。
这十三家商行都汇聚在一处,此处与码头上船只络绎不绝景象相仿佛,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实在是热闹非凡。
这些人里既有说官话的,也有说粤语、闽语的,更有叽里呱啦说着洋人话之人,根据胤祺这几天的恶补,他勉强能够听懂几句。
胤祺摇着扇子,大摇大摆地走进商行,打量着货架上那些价值连城的珍宝。
然而胤祺的眼神实在太过于平静,全没有寻常人见着宝物的惊艳与贪婪。掌柜的在柜台后拨着算盘,趁着胤祺不注意,小心地打量,只见胤祺一个货架一个货架地走去,眼神是一如既往地冷淡而平静。
那掌柜的越看越惊,他在此处掌事数年,自诩见过不少大人物,然而眼前人的气度,是他平生所罕见。
掌柜的干脆将算盘推开,小跑着到了胤祺身前:“贵人,可是这儿的东西,不入您的眼?”
胤祺本来正细细地瞧着这商铺里的货物,他在宁寿宫长大,从小见惯了好东西,这商行架子上摆着的那些花里胡哨的珍珠、珊瑚,还真不被他放在眼里,听了掌柜的话,胤祺将公子哥儿的架势摆了出来,不屑之意从眼角眉梢流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