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谁说的?”
她熟知新阳好八卦,嘴里的话虽然每次都令人咋舌,可信度却不高。这回的八卦不知又是从何处听来,竟然造谣到太子和妙仪身上了。
见熙华死活不信,新阳着急地更加卖力解释,一时间眉飞色舞,表情比茶楼的说书先生还要精彩。
“不是听谁说,是十一妹亲口把这当做兄妹趣事告诉我的!她还问我和五哥关系如何呢。我跟五哥之间可比不上他们那样龌龊。”
“她怎么会亲口跟你说这些?你跟她又不熟。”熙华皱着眉,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新阳只好把装着九连环玉锁的木匣打开,“你看,这是十一妹说要送给我女儿的玩具。”
“哇——这玉,真水。”熙华眼前一亮,摸着玉亦是爱不释手,“你跟十一妹关系进步飞速啊,她居然会送这么贵重的礼物。不过这玉用来做小孩玩具,实在可惜。”
新阳叹气,“十一妹千挑万选,才选出的一件不那么贵重的东西来跟我攀关系呢。据十一妹说,这是小时候太子请工匠雕刻后送给她的玩具,现在长大了用不着才转赠给我女儿。”
熙华亦是震惊,“这玉就算拿给父皇做寿礼也做得,太子居然就只是用来给十一妹当玩具!他也是舍得。”
新阳幽幽地喝口茶,“这下你该相信他们关系不一般了吧!”
两人又聊了一阵,等告别时,新阳握着熙华手千叮咛万嘱咐,“这些话我可只对你一个人讲过,千万不要说出去,知道吗?”
第29章 吾爱卿甚矣,故不惧人言……
冬至。
下雪了, 这是今年的初雪。盐粒般的碎雪簌簌落下,为皇宫掩盖上一层纯洁的白。在这样纯洁无瑕的白雪下,仿佛所有肮脏的罪恶都能被深藏。
宫里发生了件大事, 王贵妃终于查到一名从前跟在沈美人身旁服侍的宫女。
那宫女声称, 沈美人为给女儿谋一个好前程, 花重金买通了伺候在周皇后身旁的高妈妈,在生产当夜将周皇后诞下的死婴与自己的女儿掉包,演了一出山鸡换凤凰的好戏码。
此时高妈妈已出宫多年, 被王贵妃带回来后, 对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
“高氏当斩,妙仪公主鸠占鹊巢, 欺君罔上,妾身恳请皇上下旨,废除公主之位,将其贬为庶人。”王贵妃双目猩红,眼白血丝密布,发丝散乱,面上神情如要将人食肉喝血般狰狞。
但看着这样的贵妃, 皇帝内心却升起一股怜惜之意。
不过是一位失去孩子的母亲, 想逮着每一个涉及突厥王子遇刺案的人报复而已。但由于力量微弱, 只能先把矛头对准身份低于她的人。
贵妃说不定很恨他, 齐王本可以不死,却因为他的疏忽而丢了性命。
只不过因为他是皇帝,贵妃终究是依附他而活, 就算心中有怒火,也只能强压下去,或者转移到别人身上。比如皇宫最底层的奴婢, 再比如身世不干净的妙仪公主。
皇帝对贵妃有愧。
他沉默地思考着废公主事宜,眉头皱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正要开口让人传唤妙仪,先赶来的却是谢檀弈。
“高氏虽犯错,但出宫前也是蓬莱殿的人,还轮不到贵妃王氏来管。”
谢檀弈快步走进殿内,目光从王贵妃身上转而移向皇帝,“妙仪跟陆家三郎的婚约是您定的,不知父皇执意废公主为庶人后这婚约还作不作数?”
太子对宫里的消息已经灵通到这种地步了吗?心中震撼,皇帝望着眼前的青年储君,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储君龙章凤姿,周身气度看上去竟比他更有帝王之相。
嗫嚅着嘴唇想开口说些什么,可一时间竟组织不出一句像样的话。他该如何回答太子这番刁钻的问题?
不等他出声,便听太子森然道:“若婚约不作数,那君无戏言便是一句可以随意更改的空口号,朝臣想起此事,必会在心里贬损您三分。若婚约还作数,您将庶人许配给柱国将军府的小儿子,是要断人上进之路。日后君臣关系不睦,臣生反心,当是您今日之举所害。”
一番话在皇帝心里激起千思万绪,这话对不对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番话出自大权已握的太子之口。谢檀弈之所以这么拐着弯对他说话,只不过是暂时不想与父亲撕破脸。
皇帝沉思半晌,最终长叹一口气,“太子既然和妙仪做了十六年兄妹,那此事便交由太子处理罢。”
“是。”谢檀弈面上虽有冷意,却仍旧恭敬地朝他行了一礼。
皇帝心如明镜,公主是废不掉的,太子还能向他行礼,就已经是对他做出最大的让步了。
王贵妃望着沉默的皇帝,这才发觉他鬓发斑白,已然是垂垂老矣,顿觉悲从中来。
她望向谢檀弈,面容扭曲地冷笑道:“妙仪又不是太子的亲妹妹!早在十六年前,那个生下来就死了的女婴才是你的亲妹妹!太子竟然对一个冒牌货处处上心!实在让黄泉之下的周皇后和真公主心寒!”
谢檀弈淡然瞥她一眼,“母后生前视妙仪如珍宝,行缜亦是如此。即便没有没有那层关系,妙仪也是孤的妹妹。既是太子的妹妹,那公主的位置她便坐得。至于那个出生即亡的孩子……”
说及此处,谢檀弈正眼看向王贵妃,竟是展颜一笑,“有刚下黄泉的齐王陪伴,她定然不会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