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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299)

冯朗正撒酒疯的时候,见了这等可喜之事,便大笑着走到跟前儿,说道:“小兄弟,看不出来,你竟有这等情趣,这小娘子是什么人?竟比那胭脂阁内的姑娘都风骚三分,你可是有福了。”他说着,便探手往女孩儿的脸上摸去。

那女孩儿大叫一声,少年攥住冯朗的手腕,将他用力往旁边掀开:“滚!”见势不妙,拉着那少女便跑。

谁知罗添早拦在旁边儿,见状一把抱住女孩子的腰,竟将她抱得往旁边滚了开去,却仍是死死不放。

少年急起来,不由大声叫道:“妹妹!”待要冲过去,又被卢逾拦住。

冯朗吃了亏,哪里肯罢休,才要跳起来打骂,忽然听了这声儿,便又笑道:“是什么妹妹?这是你妹子?是亲的呢还是……”

罗添因酒力发作,已经邪念横生,紧紧抱着那女孩儿,早就迫不及待地动作起来,那女孩子魂飞魄散,厉声尖叫:“放开!哥哥救我!”

冯朗身边儿杜远士皱眉道:“叫的这样亲密,难道果然是亲兄妹不成?光天化日,如何竟做这没人伦的行止。”

徐沉舟平素虽是个百无禁忌之人,但因他生得皮相绝佳,又且多金,故而那些小幺儿妓女都十分奉承,就算是府中的那些丫头们,也是十分心仪,因此不管是看上哪个,都是唾手可得。

徐沉舟从不屑强迫人,见罗添这样丑态倍出,本要出言阻止,谁知听了杜远士这一句话,便啐了口,转身离开了。

第178章

徐沉舟这两日总有种不祥之感,挥之不去。

不管是去县衙还是回徐府,他隐隐约约总觉着身后仿佛跟着什么人,然而当猛然回头看时候,却空空如也,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有时候他故意假作散漫,却在拐弯之后,很快又转身跑回去查看……结果还是一无所得,反弄得他几乎有些疯了一般。

蓦地想起坊间那关于女鬼的传说,顿时觉着秋意更凉,似身入寒冬。

他虽按照白清辉所说,将跟冯朗杜远士有关的众人名单册子交上,可却偏偏避开了两个人:卢逾跟张小左。

卢逾过于油滑,张小左性子怯懦,他生怕若是两人上堂,会瞒不过新任知县的双眼。

之所以写了罗添,却因为相信以他之能,必然会瞒天过海,不至于露出过多破绽。

谁知偏偏是罗添做的太过“毫无破绽”,反而让白清辉一眼瞧破。

这日徐沉舟仍旧外出巡查,抬头看看天色,阴阴沉沉,仿佛又有一场大雨将至。

旁边的捕快道:“看这天儿又要下雨,不知会不会又出事。我现如今盼着冬天快点儿来呢,只要天冷了,雨也少了,看那女鬼还怎么出来作乱呢。”

另一个笑道:“有这份能耐发狠,快点儿找到凶手是正经。不然总觉着心里慌慌的,谁知道不下雨后,她会不会改成刮风、下雪、霜降?”

徐沉舟也忍不住噗地一笑,正行走间,却见两个衙门里的兄弟经过,中间儿还带着一人,竟是卢逾。

徐沉舟见状,心如擂鼓,顿时敛了笑,直直地盯着卢逾瞧了眼,只得假作无事,拦住两名公差。

此刻他手底的捕快便也凑过来问询,趁着一团儿乱,徐沉舟趁机对卢逾道:“做什么?”

卢逾道:“只说大老爷传唤。”

徐沉舟拧眉,假作无意状看向别处,口中道:“这新老爷不是好糊弄的,且记得别多话最好。”才一按腰刀,又拉着那几个捕快去了。

中午时候,随意吃了些饭菜酒食,天际一声闷雷响动,果然便落下雨来。

店铺内众人也都怨声载道,有人说:“我索性在这儿等雨停了再走,别真的碰见那女鬼。”

也有人道:“很不必,且看你生得贼眉鼠眼那模样,女鬼也看不上,人家爱的是风流俊美的少年,还要饱读诗书的呢。”

于是又翻做一团大笑。

徐沉舟听到“风流俊美”四字,不由想起先前那夜周天水曾提过的话,低低骂道:“真是邪门。”招呼捕快们出了饭馆,沿路巡街。

将到中街之时,蓦地止步,徐沉舟回头对捕快们道:“你们听见有什么动静不曾?”

伞下几个人面面相觑,都疑惑摇头。

徐沉舟皱皱眉,原来方才一阵风过,他竟仿佛听见风中有唱什么“春雨桃花笑”,幽幽咽咽。

只是转头四顾,目光所及,只是满街或撑伞或披蓑急急而行的路人。

忽然徐沉舟目光一动,叫道:“快跟我来!”众捕快吓了一跳,不知如何,便忙跟他往前急奔。

跑出十数步后,众人才看清楚,原来前方店门处,竟撑着一把白底儿绘桃花的油纸伞,颜色娇嫩醒目,却因为那传说而令人惊心动魄。

徐沉舟一马当先,手中腰刀亦拔了出来,将到跟前儿,才要将那伞盖掀开,那人却举着伞回过身来。

目光相对,徐沉舟蓦地止步,手中刀几乎落地,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怎么是……你?”

那人双眼微睁,却笑道:“原来是徐爷,徐爷这急忙火燎的,是做什么呢?”又看身后众捕快,又笑说:“哟,好大阵仗,大家伙儿都来了?”

这人双眸很亮,笑容中透着几许精明之意,竟是周天水。

徐沉舟瞪着这人,又看那把艳丽的伞:“周兄,这是你的伞?”

周天水道:“我新买的,看着这花样子着实是好。徐爷也喜欢?”

徐沉舟喉头连动,咽了几口唾沫,才没好气道:“你自己留着罢了。”把刀回鞘,甩手往前就走。

众捕快悻悻跟在后,有人因方才跑的跟狗追的一样,便嘀咕道:“好端端一个大男人,用这样的伞,害我们虚惊一场。”

徐沉舟回头看一眼周天水,却见她仍盯着自己背影在看,脸上神色,竟有几分意味深长。

有一滴雨顺着脖颈滴落,凉浸浸地,徐沉舟竟觉得浑身不适,咬牙暗念:“这厮那是什么眼神,真叫人……”

正转身欲走,忽然见前方匆匆一队人经过,竟都是身着黑红色官服的公差,中间儿簇拥着的那人,却着一袭墨青色竹纹的圆领袍,厚底宫靴,身形略矮一些,但却偏是这群人中最打眼的。

徐沉舟眼前一亮,忙撇下此处,带人急赶过去,叫道:“小凤凰,你去哪儿?”

原来这人竟正是云鬟,脚下不停道:“大人命快去罗宅!”

徐沉舟一愣,此刻耳畔轰隆隆一声雷动,眼皮乱跳。

众人来至罗宅,门上的老仆见这许多人,吃了一惊,忙道:“方才有张府的马车来,说是徐爷有要紧事急寻我们爷过去,我们大爷听了,就忙上车随着去了。”

云鬟问道:“哪个张府,是几时去的?走的哪条路?”

老仆道:“就是跟我们爷交好的张公子,才走一刻钟不到呢。”观望了一会儿,手一指道:“往东去的。”

云鬟同徐沉舟对视一眼,云鬟的目光尚平静,徐沉舟眼底却透出一抹骇然。

这张府自然是指的张小左了,只不过张小左如今人在衙门,又怎么会派人来请罗添?

徐沉舟立刻命公差们四散开来,沿路往东找寻,又叫那老仆将罗宅的下人们着急起来,上街头寻人,他自己也迫不及待,早先一步往东而去。

云鬟因一路急急而来,已有些累了,此刻索性站在罗府门口,袖手而立。

却见雨中,有人擎着一把花伞缓步而来,走的如闲庭信步,十分自在。

云鬟见着那样的花色,本来一惊,待看见伞底下人的打扮之时,却又一笑。

周天水拾级而上,将伞收了,道:“你如何在这儿呢?”

云鬟道:“有些累。”

周天水很以为然,点头道:“自从程典史病倒,你就没歇息过,更加上白公子来了,又生出这一桩事来,我看你也该喘口气,毕竟原先并不是做这一行当的。我看着都累。”

会稽虽是小城,但也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典史又是个负责刑狱缉捕的。

程典史病倒,这许多事情从大到小,便都落在云鬟身上,要处置妥当,自然需要费些心思,再加上近来果然忙乱……

云鬟轻轻吁了口气:“累虽是累,我心里倒是觉着喜欢。比先前在京内时候……好多了。”

周天水笑道:“你难道是个天生忙碌命么?可知道你府内那林嬷嬷老谢叔等,都挂心的了不得,明明可以安稳做千金……公子哥儿。”

雨越发大了,风撩着湿润的雨气扑面而来,云鬟不禁抱起双臂,道:“他们也都是为了我好罢了,但如今我就是好好的,他们也都知道我这样很好,只也似你一般,心疼我累而已。”

周天水转头看她,见女孩子下颌又有些尖尖起来,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也放的柔和了些:“既然是你选的路,倒也罢了,不过……何必跟他们一块儿满街乱窜,你的体力到底不如他们,且又不似我习武,前儿不是教了你骑马么?以后出入只骑马就是了,又快又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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