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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523)

张振也随看了片刻,正要走开,却见有个熟人从前路而来,也是边走边四处赏玩。

这人却是兵部的一位石主事,素来相熟,张振刚要同他打个招呼,忽地心头发寒,那将出口的一声便叫不出了,忙举头四看。

张振斥候出身,目光犀利,反应且极快,一扫之间,即刻发现端倪,却见人群之中有一道灰衣身影,虽看似是夹杂着其中看热闹,实则是向着石主事的方向靠近过去。

起初张振还只觉此人行动异样,谁知那人越来越近之时,袖底一闪,竟有一抹雪亮晃过。

张振见状大惊,然而那石主事却并未发觉异样,自顾自东张西望,慢吞吞地,浑然不知死神将至。

正在那灰衣人手腕一抖,狠狠刺向石主事之时,眼前一花,有个人及时挡了过来,闪电般一掌拍出。

灰衣人倒也敏捷,脚下一转,竟撇下张振,又再度袭向石主事。

张振大喝道:“混账东西,竟敢如此!”探臂出去,竟擒住那人腕子,微微用力,只听得喀嚓一声,手腕已经断了,匕首跌在地上,当啷一声。

石主事在张振身后,忽见有人挡在身前,尚且不知怎地,看见匕首,才大惊起来。

那灰衣人见势不妙,左手一挥,把旁边一名过路百姓拉过来,撞向张振,逼得他只能松手。

这会儿正处在闹市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动手竟十分不辨,张振又怕伤及无辜,便大声叫道:“都且闪开!”

旁边的百姓也都发现不对,忙尖叫着四处逃开。

可张振虽然喝退了周围百姓,然而那灰衣人见势不妙,早往后跃起,趁着人群混乱,逃之夭夭了。

张振虽还想再将那人擒住,可现场如此混乱,又怕这贼人尚有同党,只得作罢。

那石主事惊得呆了:“张都司?”此刻才认出是张振。

张振回头道:“可无碍么?”石主事瞪大双眼,此刻仍恍若梦中。

顷刻间,巡城兵马赶来,便问发生何事,周遭许多百姓围看,张振便将有杀手欲行刺之事说了,又描绘那贼人的形容打扮。

石主事呆呆愣愣,对张振道:“张都司,你可看清楚了?我向来跟人无冤无仇,怎会有人来刺杀我呢?是不是有误?”

张振啼笑皆非,道:“你尚且做梦呢,若不是我拦的及时,这会儿你已经横尸街头了。”

石主事面如土色,颓丧不语。

张振暗中便又问他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石主事只是摇头,张振灵机一动,忽然说道:“有了,这件事交给一个人,包管便会水落石出。”

石主事呆问:“是什么人?”

张振道:“正是刑部的谢主事。”

石主事却也听过“谢凤”其名,毕竟一名地方微官,进京不到半年,名声鹊起不说,即刻又升了官,是以他们众人私底下也时常谈论此事。

石主事忙道:“是那个揭破隋侍郎亲妹被害案,又于圣上跟前恢复了山河地理图的谢推府?可是为此惊动刑部,只怕太兴师动众了?”

“可不正是此人么?”张振又道:“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如何叫做兴师动众?”不由分说拉着他往刑部而来。

谁知这次却扑了空,此刻云鬟并不在部里,张振略有些失落,那负责接他的陈主事道:“张都司不必着急,叫我说,不如且到大理寺报案,毕竟此事涉及朝廷官员,何况如今大理寺里,也多了一员好手,必然不会让张都司失望。”

张振知道他说的是白清辉,有道是“虎父无犬子”,且白清辉跟“谢凤”都是会稽出来的,倒也的确是个不错人选。

临去之时,张振又问:“那谢主事到底去了哪里?”

陈大人道:“先前因崔侯爷亲自前来,据说有个棘手的案子,尚书便把谢主事叫了去,似吩咐他负责主理此事,因此是跟崔侯爷一同出门公干去了。”

第348章

话说云鬟跟着崔印出了刑部,竟是急急地往尚武堂的方向而去。

崔印从来都是个最讲究的人,但凡冬日出行,一定要乘坐马车,狐裘暖帽,手炉清酒,丫头小厮,一应具全。

然而今日,崔印却只穿着一袭银狐里子棋盘领的长衫,带着两名侍从,顶风冒雪地骑马而来,简陋的如同出逃一般。

其实也不怪崔印着急,只因为事出突然,且事情更是万分火急。

因为崔承出事了。

云鬟原本也不知详细,先前她好歹送走了张振,才松了口气,就听见白樘传唤。

进了堂内,白樘却只淡淡地吩咐叫她跟着崔印去,并未说所为何事。

路上,崔印不顾风冷冲喉,便断断续续向她说明事情原委。

原来,崔承此刻已经自尚武堂进了军中,跟着一名姓邓的年青校尉历练。

前几日,因到了年底,尚武堂便有一场每年必有的比武大会,邓校尉他们这些“前辈”,也自会回来捧场,他们并不参与比斗,只是在演武场上旁观罢了。

谁知好端端地比斗之中,邓校尉忽然不知为何跳了出来,站在台上,大声道:“如此比斗,有些无味,不如我们这些老人做个样子给他们。”

众人不解此意,邓校尉便指着同来观看比试的一名叫做董锥的郎官,道:“不知道董大人愿不愿意跟我过招,给他们开开眼界?”

这董锥正抱着手臂在看,忽地听邓校尉主动挑战,便笑道:“我自然是比不过,委实不敢动手,还是放他们自在比试罢了。”

谁知邓校尉不依不饶,越发言语挑衅道:“不要畏畏缩缩跟个娘们儿似的!是男人,就拿兵器!”

当着满座许多人的面,董锥十分为难,可底下又有些好事之徒跟着起哄,董锥笑着摇头,也站起身来。

崔承在旁看着,很有些意外,他隐约觉着邓校尉今日行事似有些莽撞,可毕竟比试并非儿戏,何况他也以为邓校尉是一时手痒,倒也不忍心开头相劝拂他的兴。

又听得众人欢呼鼓噪,于是也只耐心等看高手过招罢了。

此刻董锥无法再退,只得从架子上取了一根长枪,邓校尉也自捡了一根,仍是冷笑道:“今天就跟你分个胜负,看看谁才是真男子。”

说话间,两个人就此在台上比试起来,只见双枪挑斗,嚯嚯有声,枪花乱舞,委实精彩。

董锥跟邓校尉你来我往,各展其能,战了足有十数招,邓校尉一直都咄咄逼人,董锥仿佛到底是稍逊一筹,每每后退,幸而虽然有些窘迫,却也能够自保无事。

如此又过几招,人人都看出董锥似有些不敌邓校尉。

忽听邓校尉道:“有种不要一直躲罢了!”

长枪如同狂蟒出洞,邓校尉大喝一声,身子腾空而起,使出一招“苍鹰缚兔”。

底下董锥仍是步步后退,枪花乱舞,要将他逼退,怎奈邓校尉气势惊人,雷霆万钧似的直扑下来。

董锥仿佛慌了,脚下后退之际,谁知身子撞到了背后的栏杆之上,他一下卡顿,惊而回头去看,却冷不防手中长枪也随之晃动……

电光火石之间,邓校尉人在空中举枪将落,身形已经无法改变,眼睁睁便见董锥手中的长枪摇晃,竟直直地扎入了邓校尉胸口。

邓校尉的坠扑之势何其厉害,顿时从前胸扎到后心。

刹那间,董锥手中整个枪头跟抢柄,都是血红的了!

那董锥正慌地乱看身后,察觉手中长枪有异的时候已经晚了,大惊回头之时,那邓校尉已经惨叫一声,人坠跌之力,竟把董锥的枪带的落在地上。

董锥无法相信,叫道:“邓校尉!”忙放手,冲了上去扶住。

此刻底下众人,不管是将官还是学生,都也被这惨烈惊魂的一幕镇住了。

崔承跟几个素昔跟邓校尉交好的震惊之下,纷纷跳上台子,便欲抢救。

只可惜邓校尉伤的着实厉害,只怕是大罗神仙在此,也是回天乏术了,果然也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就一命呜呼了。

云鬟听了个大概,便问崔印道:“原来是比武出了损伤,只是这跟……小公子又有何干系?”

两个人相谈之间,已经到了尚武堂,双双翻身下马。

崔印走到云鬟身旁,便道:“我也甚是不解,今早上才有人去府里找我,说是印儿出事,十万火急。”

崔印听说,本要第一时间便赶来尚武堂查看究竟的,只是来送信的那个,却是崔承的好友,因低低叮嘱说道:“承弟被关押起来之前,曾跟我说过一句话,让我快去刑部找叫谢凤的主事大人。我因心想着,我去找未必得行,故而才先来跟侯爷说明,但求侯爷快些发力。”

崔印这才抛却所有,先奔来刑部请云鬟。

此刻尚武堂门口有人迎着,见是安平侯跟刑部之人来到,便引到里头。

才走了数步,里间早也听闻,便有数人迎了出来,彼此简单寒暄,崔印问道:“听说小儿不知犯了何罪?竟被关押起来?”

那尚武堂的管事便道:“我们方才已经派人去侯府相告,也自通知了镇抚司,只怕镇抚司的人很快也将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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