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您可别如此说,”赵炘也站了起来,“您这回单枪匹马杀去山林,是救了我们的命了!”
“是啊!”方小凌也笑道:“没曾想叶大人看上去清瘦,身上却还有藏着这样的功夫!”
叶帘堂脸有些红,急忙摆手道:“从前跟在东宫学了些拳脚,再说山上那伙北蛮人也不擅作战,这才叫我捡了大便宜。”
虎强笑了两声,道:“大人快些坐,不妨与我们说说您方才所言。”
叶帘堂坐下,抚平了衣衫上
的褶皱,这才道:“北蛮人今年这场仗打得太顺利了,先是从月海渡进大周,一路毫无阻拦地深入北郊猎场,火药袭营,再是夺占龙骨关,直到前些日子声东击西,轻易绕开我们布在红棘原的防线。虽说他们败多赢少,但我们拥有着与他们相比成倍的军力,却仍然什么好处都没有讨到。”
“是,”赵炘也点了头,“这不寻常。”
叶帘堂慢慢道:“归结这一切,就是澈格尔身边那个熟知谷东地形,甚至能准确猜测出我们排兵布阵的人。”
“他还会使常家枪。”方小凌也沉下眸光,“我瞧得真切,十分熟练。”
叶帘堂颔首,“对于这个人,几位大人有什么头绪么?”
“这,”赵炘叹息着摇了摇头,道:“不瞒大人,常将军生前座下的几位副将都随他入了土,在下实在想不出还会有谁……”
语罢,叶帘堂垂下眸光,轻声说:“也罢,那个人到底是谁,眼下也并不重要了。”
虎强侧了头,问:“不重要?”
“是。”叶帘堂开口,“军中的冬袄就快要发下来,按照太子的意思,这些天营中军匠已经在打制火枪了。”
众人皆是一愣,赵炘吞了吞口水,问:“火枪……是我想的那个火枪吗?”
叶帘堂点头,笑着说:“这几天还请各位大人辛苦辛苦,从军中选练出一批,能熟练使用火枪的队伍。”
方小凌“蹭”地一声站了起来,“这……陛下应允了么?”
“……报上去了。”叶帘堂抬手用指节蹭了蹭颊边,“还没给批复。”
“那怎么能……”
叶帘堂轻轻叹一口气,“实话说,我原本不该这样做的,可眼下情况非同寻常,此战变动太大,若真不慎打了败仗,那大周可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众人还是有些犹豫。
见状,叶帘堂说:“且放下心,太子殿下说,出了事,他都担着。”
“如今阆京世家猖狂,火药封折子已让周大人带去了,但传不传得到陛下眼前犹未可知。”她慢慢道:“既如今太子殿下愿意担下这事……诸位便放心去打吧。”
叶帘堂垂下眸子,望着那柄被架在火上翻烤的匕首,道:“为了大周。”
炉火噼里啪啦地小声蹦跳着,映出一片暖红色的锋芒。
“也为了殿下。”
第70章
生意彩绘金箔,白鸟展翅。
松冷寒冬,颢州城门外几百里的军营却仍是战意盎然。铁甲凝霜,战旗猎猎。士兵们在将领的命令下整齐划一的操练着。
在响彻云霄的铿锵步履声中,叶帘堂裹着氅衣,撩帘进了校尉营帐。
北蛮前些日子在北郊猎场袭营时也用到了火药,这件事令人不得不在意。这是火药第一次在北边的战场出现,也是北蛮这些年来第一次用作武器。
于是虎强安排虎壮藏身于龙骨关周边的村落,作为“眼睛”,替他们窥视着龙骨关周遭的马车流动以及来往动向。
“龙骨关这些天没有车马进出。”虎强将信拍在桌上,低声道:“他们莫非知道我们在盯着?”
“他们应该还是靠着从前去冻土崖那条道儿来往,”叶帘堂围在炉边,拨着烤薯吃,“他很谨慎。这么说来,澈格尔并没有因为拿下龙骨关就掉以轻心。”
是谁在为北蛮人输送火药,这对于大周来说很重要。按照他们的猜测,只能是大周境内的自己人所为。澈格尔一定与那人达成了合作,以什么东西去换取火药,这对于大周来说内里形势也是十分不妙的。
虎强将那信纸放到蜡烛的火苗上,皱眉道:“会不会是从月海去的?”
大周与北蛮人所生活的冻土崖有道路相连之处并不多,除了龙骨关,那便是月海了。
“苍州么?”叶帘堂抬眼,“是从苍州的海港上运去的?”
“大人,您想想。前些日子北蛮人能从月海偷摸进大周,一路毫无阻拦地直往北郊猎场,这已十分说明问题了。”虎强说:“苍州港口有兵把守,不至于北蛮人都摸进谷东了我们还没听到半点风声。”
“你说得不错。”叶帘堂这些日子新伤旧伤一同折磨,夜里总睡得不大好,此刻有些困倦地眨了眨眼睛,“但这样做,反而对于苍州来说百害无一利……”
他们到底图什么呢?
虎强默了片刻,试探道:“要么,让阿壮再往北边走走?若是能亲眼见到他们往来的车马方向,一切就都明了了。”
“北边太乱,我不想让他去冒这个险。”叶帘堂将烤薯捂在手心取暖,慢慢道:“更何况澈格尔本就是个机敏的人,此刻恐怕更会严防大周探子,若是让虎壮孤军深入,反倒是废了我们的眼睛。”
“那,”虎壮用力地动脑,心中却在苦笑,此刻若是周言或是哪位幕宾在这儿就好了,他也就不必费劲巴拉的想计策,“那不如……”
“我想往南去一趟。”叶帘堂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没让他张口,说:“我想去苍州,见一见那位苍州刺史,韩勒,韩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