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帐外传来小太监尖细的嗓音:“殿下,皇上请您过去一趟。”
算来,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梁嗣音不好推脱:“本宫知道了。”
她见到梁易萧时,旁边候着谢淮之,两人心照不宣打了个照面,没说话。
皇帝坐在长桌后,眼神示意:“长姐,坐下吧。”
梁嗣音疑惑:“陛下找臣有何事?”
梁易萧似乎心情大好,他道:“眼看明日就要回宫,朕瞧着长姐最近与谢卿相处不错,不如就把回去后早些把事情办了如何?”
不用说,是梁嗣音和谢淮之的婚事。
没等梁嗣音拒绝,他又自顾自说道:“并非是朕固执己见,只是外面消息传来,说北幽新帝似乎有了和亲打算,淑兰长公主不日后便会去邻国和亲,皇宫中实在没有人选,若长姐成亲便不用再去外面受委屈。”
他总不能把梁嗣音再次推入火坑。
明晃晃的两个选择,摆在梁嗣音面前。
可一提到北幽,梁嗣音就会想到曾经所经历的种种苦难,哪里又能咽的下这口恶气。她要不是被迫和亲,也不会憋屈到做了别人外室,气不打一处来。
梁嗣音没多想,当即拒绝:“臣不愿去北幽。”去了也得将扶玉千刀万剐才肯解她心头之恨。
谢淮之目光坦荡,顺着话茬说道:“殿下既然不愿去,那臣便永远陪着殿下,始终如一,婚后定会恩爱两不疑。”
梁易萧见状,愈发喜笑颜开,手掌拍在长桌上:“好,朕就准了长姐与谢淮之这门婚事。”
话毕——
帐外传来响动,似是有人摔了过去。
太监急忙进来禀报:“回陛下,裴璟将军不知为何在门前……突然吐血昏了。”
第34章 烧了信物 埋十三下
听到禀报, 梁易萧上扬的嘴角略僵:“他不好好养伤,来寻朕作甚?”
边说边往外面走。
太监恭恭敬敬掀开帐帘候着,梁嗣音见状随即跟了上去, 没走几步便看到被侍卫架起来的裴璟——
男人穿着玄袍, 古铜皮肤谢隐隐大碍发白,他双眸微阖,喉咙口咯出的血未干,顺着下颚滴落,显得衣襟前有些黏腻, 整个人着实狼狈,哪里还有往日大将军威风凛凛的模样。
不由叫人唏嘘。
顾虑到长姐在场,怕受了惊吓。
梁易萧摆手, 不耐道:“带回去, 等养好了伤再来让他见朕。”
梁嗣音垂眸,望着溅到地面的血迹, 她眼神示意:“处理干净了,陛下面前见不得红。”
干涸的血发暗,是不够红。
她虽不知裴璟来找皇帝有何要事, 但大抵也猜得到三人在里面的谈话, 应是被他听了个完整。
至于裴璟突然吐血昏倒,那就不是梁嗣音该关心的事, 毕竟自个儿又没动他半根手指头,说到底还是自讨苦吃罢了。
梁嗣音作为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 冷眼相待已是最大仁慈,况且之前的帐她还没开始认真算,人怎么就垮了,实在无趣。
说来, 梁嗣音倘若没有长公主的身份,可想而知那场火海不会有人救她,现今估摸着早已投胎,在襁褓中嗷嗷待哺。
可人世间偏偏有如此多的巧合,给了自己重活一次的机会,那又何必浪费在一个不值得的男人身上,她不想重蹈覆辙,也不想放弃复仇。
那些原来仗势欺人的,也该遭受因果轮回尝尝报应,恶人自有恶人磨,那她不介意来做恶人……
良善久了难免会被人欺,这也是梁嗣音一路走来悟出的道理,人总是会成长,尤其在遭遇磨难后一发不可收拾。
谢淮之挡在她身前,道:“殿下金贵,还是不要看为好。”
梁嗣音一怔,险些忘了眼前人更为棘手,梁易萧虽说是为了自己好,但此举根本没有考虑到她的感受,也对谢淮之不大公平。
回神间,梁易萧不见踪影,而裴璟正被人架着往远处走,在目光所及之处,她看见了男人腰间挂着的香囊,很是熟悉。
鬼使神差的,梁嗣音绕过眼前红色身影,向裴璟走去直到进了帐子。
而谢淮之站在原地,极为平静地看着,就像那晚他看到梁嗣音发丝凌乱,从帐子中出来时模样别无二致。
老太医有条不紊进行医治,看到梁嗣音慢吞吞进来,他赶忙行礼:“臣参见殿下。”
“起来吧。”梁嗣音或许是看出太医疑惑,她顺势寻了个位子坐下,说道:“本宫对医术颇有兴趣,故来瞧瞧。”
老太医拂了把银色长须,面露担忧道:“这医治场景过程血腥,实非常人所能接受,臣怕冲撞了殿下。”
“哦?”梁嗣音眼眸弯起,带着一股不可侵犯的威严,她反问,“太医怎么就断定本宫就没有见过比这还血腥的场面?”
是啊。
曾几何时,她受过的伤痛惨烈程度少不到哪儿去,一样是鲜血淋漓,早就麻木了。
老太医惊恐万分:“臣不敢。”
连着帐内的一众人等屏气凝神,手上丝毫不敢有任何动作,生怕惹怒了眼前这位高高在上的主子。
半晌,梁嗣音捋平了衣袖:“治你们的,本宫不会打扰。”
太医们异口同声道:“是。”
看帐子里众人忙起来,她对身侧的红杏低声说道:“你去瞧瞧,究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