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槿熙若有所思地放下茶杯,站起身亲自将他扶起:“将军多礼,你救了本宫,自然得赏。”
门外忽而想起一声禀告:“公主,顾三娘到了。”
孙毅正快速地瞥了眼门口,识趣作揖道:“既然公主的贵客到了,老臣不好打扰,回京封赏之事全凭公主安排,老臣告退。”
“好。”她转身回到座椅。
身旁煮茶伺候的侍女见男人转身离去,垂头换了对坐的茶杯,这才回到原位扇着木制团扇煮茶。
“咯吱”一声之后,屏风后走出一个妇人,妇人面色微红,双手僵硬地搭在腹前,拘谨而紧张。
“民妇拜见公主殿下。”妇人跪在地上拜了三拜。
“三娘快快请起。”刘槿熙笑意盎然地抬手示意道,“请坐。”
顾三娘受宠若惊地低着头入座:“谢公主。”
“我寻你来,是为感谢,你若是这般拘束,反倒让我不好意思了。”
顾三娘紧张得揣手,拱手道:“是,民妇举止粗俗,多有得罪,请公主见谅。”
“该我向你赔罪才是,因这身份无法前去教坊,还得请你大老远跑一趟。”
刘槿熙朝着不远处站着守候的侍卫挥了挥手,那人立即走上前来将手中的木盒放在案上,打开,满盒金闪闪的金条亮得刺眼。
“这算是我对姑娘们的帮助。”
“多谢公主,民妇定不辱使命。”顾三娘有些吃惊,她拱手答谢,愣愣地望着刘槿熙。
“来,尝尝这逍遥楼的新茶。”刘槿熙轻笑,身旁煮茶的侍女随即给顾三娘倒茶。
一杯热茶下肚,紧张的心情逐渐被平复。
“只是我不明白,你当时怎会派江夏救我于河中?”
“说起此事,还得多亏沈大人。”顾三娘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深秋的夜很凉,即便坐在炭盆旁,她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三娘,门口有位公子要见您?”
“见我?”顾三娘回忆几番却是没想出何人能此时来拜访,“带他进来吧。”
“可。”江夏为难道,“他说了,一定要您出去见他。”
顾三娘心生狐疑,却还是打算去会会这位神秘的客人:“江夏,我们走。”她取了衣架上的披风盖在身上,推门便往外走。
门外果真站着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男子身边跟随着一个黑衣侍从。两人站在黑夜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显得格外突兀。
“二位是何人?又是找我何事?”
“我乃京城来的大理寺卿,负责王越香一案,想请三娘喝杯茶,不知三娘可否赏脸?”
先前听闻张捕头打过招呼,顾三娘即刻明白此人的身份,虽心有不愿,可见他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便打算会会他的用意:“好,大人赏脸,是民妇的荣幸。”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街道上,一路寂静。
街道的另一端是截然不同的街景,灯红酒绿,车水马龙,腰缠万贯的商人们穿梭于酒楼之间,百灵鸟般的歌声回荡于酒楼的坐席之间。
“公子这边请。”店小二见了来人,便快速将几人带上了二楼的包间。
所谓的包间也算不上是个包间,顶多算是隔间,圆桌与圆桌之间由屏风隔着。
“来,喝酒!”
身后的屏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顾三娘不禁有些注意,以至于走神磕到桌边的木凳。
她回过神来偷瞥了眼沈淮之,很快又被屏风后的那声音吸引了去。
“老子给你脸了?你敢不喝?!”男人的声音怒不可遏,粗犷的身影几乎要蹦起,好在被身旁的人劝住。
“我们虽身份低贱,可也是卖艺不卖身,还望大人能尊重我们。”
“砰——”瓷碗碎了一地,男人的身影终于暴跳起来,“装什么清纯?!你若是真的干净,何必来干这个?”
“你!!”女子似是说不过他,掩面大哭。
“何人在此喧哗?”
酒桌上的人循声望去,只见屏风被人搬开。
“张捕头,好巧。”
“沈大人?”张捕头顿时酒醒,身旁的酒客见他称呼眼前的男子为大人,纷纷识趣相伴离去。
“三娘,你怎么……”
他话未说完,便被顾三娘打断:“原来张捕头这般瞧不起我们这些卖艺女子?”
张捕头瞬时觉察自己入了圈套,顾不得脸面辩解道:“三娘,你听我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三娘瞥了眼地上的散落瓷片,冷嘲热讽道:“人证物证俱在,张捕头不是更懂断案的流程么?”
“好啊,是你!”张捕头气急败坏,失态地吼叫起来,指着沈淮之正想要破口大骂,外边突然闯进来一个男人。
男人走路跌跌撞撞,却是没有磕到任何一样东西。
“大人,张捕头今夜吃酒过多,口出狂言,望大人海涵。”钱知县说着便让人捂了张捕头的嘴将他拖了出去。
“三娘,大人,请受小女一拜。”躲在墙角的琵琶女走上前来,感激涕零地拜了又拜。
“快快请起。”顾三娘连忙扶起她,心疼地擦拭去她睫毛上挂着的泪珠,“没事了。”
“七七,客人寻你。”突然又闯入一店小二,那人见她与客人们说话不禁尴尬地愣在原地,进退两难。
“三娘,我还有客人,改日再去拜访您。”七七再次作揖行礼,焦急地抱起地上的琵琶转身便跟随着来人离去。
“三娘不愧为女中豪杰,该断则断。“沈淮之目不斜视地望着七七离去的背影,笑道,“我帮了三娘如此大忙,不知三娘可否也帮我一个小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