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瘫坐在地上扶着头摇晃,想要看清眼前的景象,匣子中隐藏的记忆喷涌而出。
是香。
沉水香。
身着黑袍的男人。
眉间裸露的刀疤。
放大的瞳孔。
随着长命锁靠近的暗香。
谢正羽。
她的脑海中反反复复回荡着这个名字。
第55章
狂风大作,暴雨席卷整座城,黑沉沉的云掩住星辰点点光芒。
雷声轰鸣,打破深夜里谢府的平静。
胡乱飞扑的层层帷幔随着合上的槛窗静了。
榻上仰面躺着个面色灰白的女人,发鬓灰白,目光呆滞。
觉察到消失的狂风,以为是侍女走进,她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紧拽帷幔坐起。
“挞,挞,挞——”
稳健的脚步声猛然让她心头一震,她已然被困在这屋中许久,时常分不清幻境和现实。
女人不死心,她瞪大眼睛朝着床榻前的屏风观望。
还是那个高大壮硕的背影。
“呜——呜——”
她发不出声,只能撕扯着床前的帷幔发泄心中的愤怒,警告慢慢靠近的那匹狼。
那人无视她的举动,不过隔着披风看了片刻,便绕出来走到床榻前。
“母亲,该喝药了。”
女人一瞧见这张脸,便如同瞧见鬼一般拼命地呐喊,可是她忘记了,七日之前,她已经被她的好儿子毒哑。
谢正羽猛然把瓷碗搁在小桌上,玉勺碰撞瓷碗发出“叮”的声音。
女人紧拽着他的衣襟摇头,满含热泪的眼里是哀求。
“你当初那样对我,还有我的母亲时,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他终于没了耐心,一手拽着女人的下巴,另一只手随意抓起玉勺丢到地上,拿起瓷碗猛然往女人的嘴里灌。
瓷碗随着女人的挣扎掉落到地上,碎了一地。
往事随着身体的扭曲袭来,挤开沉重得几乎要裂开的头颅。
同样是狂风骤雨。
紫宸殿前跪着个蓝衣女人,她摇摇晃晃捂着脸哭了许久终于瘫倒在地。
“娘娘!”
哭声悲切,朱红色的大门终得打开。
“陛下,娘娘晕过去了,求您救救她吧!”
粉衣侍女跪在身侧,发鬓被雨水打得凌乱不堪,她睁不开双眼,只能仰头借着那点打开的眼缝瞧站在门后的宫人。
也许是看在为他育有一子的情分,殿内的黑暗传来阴沉沉一声。
“准。”
侍女欣喜,以为此事就此作罢,一手扛着女人的手臂,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磕磕巴巴抬脚走上石阶。
当最后一只脚迈入门槛时,忽闻“咯吱”一声,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啊!”侍女吃痛伸手去摸小腹,摊开五指放在鼻尖,血腥的味道使得她禁不住作呕。
又闻“呲”的一声,背上的女人完全瘫软压倒在她身上。
侍女恐惧地四处观望,还没能看清眼前人的模样便没了气息。
殿内沉闷良久。
“开门!”
门外站这个穿金戴玉的黄裙女子,粉面含春,清澈的眼眸中掩藏不住的稚气。
许久未见人回应,她顾不得端庄仪态,抬手拍击被雨水溅湿的木门。
眼瞧雨越下越大,身旁的贴身侍女不禁将油纸伞往她的方向挪动,随后移动到她身后替她挡着随风吹来的雨。
“长公主,陛下在歇息,您不能进去!”
身后踏雨而来一个青衣小厮,他时不时注意殿内的情况,似是在为自己的失职而忧虑。
“雨大,您快回去吧。”
她可不信这套,又是抬手猛敲三下,大喊道:“皇兄,是我!”
这一次门被人打开了,探出个宫人的脑袋:“长公主,您里边请。”
长公主提起裙摆买过门槛,昏暗之中磕磕巴巴踢到什么软绵绵的东西。
脚边的余温渐渐冰冷,静待着瞳孔稍微适应这片黑暗,她借着从门缝透入的光俯视查看地上的东西。
“啊!”
将身一倒,严严实实摔在身旁侍女的身上。
“长公主!”那侍女跌跌撞撞地跪稳在地撑着她,渐渐也恢复视野,惊呼一声随即晕死过去。
长公主推开那碍事的侍女爬起来,摸着梁柱缓慢往里走。
眼前渐渐明晰,殿堂的中央点着烛灯,堂上的龙椅端坐着个身着黄袍的男子。
男子扶额依靠在身侧的小桌,微低的头是一片阴影,叫人不能看清他脸上的神情。
“皇兄?”
长公主轻声试探,逐渐放慢脚步。
他似乎是睡着了。
长公主深吸口气,停在原地发愣,忽闻堂上的男人出了声呼唤她。
“阿梓,你来了。”
他抬起头,仰面朝天,长长地呼出口气。
“皇兄,我……”
长公主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平复心中的伤痕。
长公主驸马与嫔妃私通,这传出去叫皇家的脸面往哪放?
“呜哇!”
爆破的啼哭声划破这阵恐怖的沉默。
“孩子给我吧。”
先皇深吸了口气,茫然若失垂眸去瞧她,他的声音很平静:“你疯了?”
“我会和驸马继续成婚,至于这孩子,毕竟还是皇兄的。”
长公主低着头沉默良久,继续道:“这孩子不好再继续待在宫中。”
见他露出难以置信的笑容,长公主又道:“唯有如此,才能不叫人觉察这件秘密,保住皇家颜面。”
她实在是放不下她爱的那位谢将军,苦恋三年,终得是她的。
堂上的人突然仰天大笑,叫她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