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檀躺在炕上都难以忽视最后那两个字里流露出的字字啼血之意,听得他摸不着头脑。
到底是挣扎从被窝里直起了上半身,看向那个包裹和它的嗯……前主人?
两根手指撩开上头松垮系着的包裹带子,里头的东西让周檀困意顿消, 瞬间清醒。
他猛地看向王二,以一种重新认识了这个人的震撼眼神。
王二喉结上下滚动几下,避开了周檀的视线,也努力忽视那些现在已经不属于他的棺材本儿。
只见一张丝毫不起眼的包裹展开:
若干璀璨夺目的彩宝金钗金镯,一枚泛着温润光泽的羊脂玉镯子,一整盒拇指大的浑圆金珠……另有金元宝和银元宝若干枚,这些价值连城的东西都被一张粗布包在了里头。
周檀好半天才出了声,“……你去打劫了?”
王二知道他是被惊到了,交底:“这些都是我这几年杀蛮子得来的,那些蛮子入城抢了不少金银财宝,巷战杀蛮子时多有所获,这些只是一小部分,我自己偷偷昧了下来,没上交。”
周檀并非出生这个时代乡野的真农家子,对珠宝之类,他有自己的眼界。
这一小包裹林林总总加起来,价值几百两银子是有的。
他眼神幽幽地看向王二,“……你真的不是第一眼就相中我,非我不嫁?”
不然这深藏不露又抠搜至极的男人到底图的什么?
周檀低头看着这堆要闪瞎他狗眼的金银珠宝,陷入了深深的迷惑中……
王二噎了一下,徒劳地狡辩了一下,“……我没有。”
珠光宝气迷失人心,周檀眼里却异常清明,盯着今夜行为诡异的王二,直到把人看得耳朵都染上了浅粉,才轻轻出声,“……你想好了?”
“想好了。”
王二抬起了头,刚才还在神情躲闪的人此刻异常坚定:“大婚那日礼成,我就是你的人了。”
怪不得,周檀恍然大悟。
怪不得王二刚开始准备婚事的态度和后来大相径庭,原本他还以为是王二是奔着拉拢盟友去的,结果是上了心,认真起来了。
周檀沉默,随手扒拉两下包裹里的东西。
叮当清脆的碰撞声使得王二从紧张中回了神,镇定了些情绪,等待着周檀的答复。
等待审判落下的过程并不好受,但他没有催促,而是安静地看着低着头,顾自沉默的周檀,甘之如饴。
从目标一致的合作伙伴,到搭伙过日子的饮食男男,再到托付身家把柄的‘共白头’……
周檀原本以为装了太多顾虑和念头的脑袋会很混乱,但真的临到关头,才发现他脑袋空空,什么念头都没有。
也包括拒绝的念头。
“……”
“你过来些。”周檀突然放松了身体,斜倚在自制棉花枕头上,冲王二勾了勾手指。
王二眼神一凝,终于要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呼吸才动作起来,微一探身,将耳朵侧到了周檀的唇边,但听了一会儿却只听得自己胸膛中如雷般躁动的心跳。
扑通、扑通、扑通……一声,又一声。
缓慢的,沉重的,如雷般的……
然后就感受到一只手用力地将自己的脸扭了个方向,紧接着,一抹温热柔软的东西用力印在了他侧脸上。
吧唧一声,十分响亮!
可见吻上来的人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王二傻了。
缓了很久,他才从阵阵嗡鸣中缓过神来,耳边是小哥儿窸窸窣窣的脱衣动静。
只不过,是脱他的衣服。
“……”
周檀满意地打量着新鲜出炉的超大号老婆。
原本看着只觉得这哥们儿帅是帅,就是缺了点人味和真实感,满腹心眼子多得跟筛子似的,距离感是有的。
如今再这么一打量,豁!
不愧是他的男人,不靠任何外物,就是硬帅!干帅!哪里都帅!
周檀越看越满意,忍不住伸手摸摸没想到居然还挺纯情的大号老婆,帅气英俊的脸蛋冷峻清隽,棱角分明,眉眼深邃,鼻梁高挺……
再往下看,啧啧啧!
原本十足威胁力的结实身板,在两人说开后,还一同坐在如此暧昧的炕头上时,转身一变换了副模样:
一米九几的身高摆在这里,除了宽肩窄腰大长腿,挥舞起来肌肉结实有力的臂膀,杀人动作时异常鼓胀饱满的胸大肌,垒块分明清晰的腹肌,沙包大能打死人的拳头……
要是玩起来……嘿嘿!
什么以一敌十,杀人不眨眼……都只是他炕头上助兴的小玩具罢了。
周檀已经彻底迷失在这一身结实腱子肉里头了。
一只骨骼感很重的大手忽然罩住了他乐不思蜀伸到了人家领口做坏事的手。
周檀小手一僵,有些心虚,刚准备把手掏出来。
就听到一道饱含隐忍的声音响起,“……别这样。”
喊得那叫一个犹犹豫豫、吞吞吐吐、拖泥带水、含羞带怯、欲拒还迎……
周檀一听,立马理不直气也壮起来,“我就这样!手放开!”
那只大手果然颤了两下后,如愿松了力道,最后克制地搭在了小哥儿柔软的腰部靠下位置。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此时欢呼雀跃的,却不知今夜后头的苦还早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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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春雨润如酥,浸透了一层泥土,拱出来的草色,说是浅绿,更是鹅黄。
平河雪消泉似涨,冰解舟可通。在漕工脚夫卖力搬运船上货物的喊声中,沸潭楼也门匾罩着喜庆的红布,热热闹闹地开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