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策,你这副醉醺醺的样子摆给谁看?!”
“你还嫌你们镇南王府不够丢人吗!”
此刻,凤阳就站在朱漆大门前的石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几步外酒气醺然、形貌狼狈的镇南王,毫不掩饰神情中的嫌恶与轻蔑。
“皇姐,我也只是想讨杯喜酒而已。”镇南王用手抹了把脸,讷讷道。
醉意在晚风中消散了几分,一双发红的醉眼中掩不住的懊恼。
他今早喝得太醉,清醒时,误了吉时,饶是他一路策马狂奔而来,也还是晚了一步,没赶上萧无咎的大礼。
一旁的顾湛一脸义愤地帮他父王说话:“皇姑母,你又何必这么说父王!”
“你明知父王这二十年来对王妃母子心怀愧疚,一心想要弥补二弟……”
说话的同时,顾湛的视线忍不住就往门后瞅,偏那五个身形魁梧高大的护卫将大门挡得似一堵高墙,他根本就看不到门内的情景。
顾湛心里有些着急:算算时间,母妃进去也该半个时辰了,也不知道母妃怎么样了?
今日顾湛本是想陪着白侧妃一起来的,却被白侧妃拦下了。
她说:“阿湛,你不要掺和到这些事里。”
“你要记住,唯有死人是完美的,不会犯错,所以王妃是你父王的心尖痣,你父王对她念念不忘了二十年;你是世子,不能犯错,只要错一次,你父王就有可能对你心生不喜。”
“而你,已经错过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
当时,顾湛忍不住问了白侧妃:“母妃,那你又何必非要让萧无咎认祖归宗?”
白侧妃的回复令他心头震撼——
“不能把狼留在外面,唯有圈养在家里,狼才能变成狗。”
历代帝王最忌文武勾连。
镇南王府是一方藩王,手掌二十万兵权,今上对王府是既重用又忌惮。
在这种情况下,今上绝不可能让王府再出一个阁臣——只要萧无咎回王府,那他就等于被套上了镣铐,在仕途上注定走不高。
第184章 镇南王吐血
虽然白侧妃给他分析了利害,顾湛也承认母妃说的不无道理。
但他心里还是蒙上了阴影,是不是母妃心里觉得他不如萧无咎,所以才要做这些多余的事……
过去这二十年,他兢兢业业,在母妃的眼里,他还是不够好吗?!
顾湛心里似有无数的虫蚁在啮咬般。
凤阳没漏掉顾湛的那点小眼神,面上的讥诮更浓了,直言道:“‘弥补’就不必了,别上门‘找茬’,就千恩万谢了。”
“顾湛,你别看了,你母妃已经回去了!”
“……”顾湛被凤阳说中了心思,陡然一惊,那一瞬的心虚连镇南王都看得分明。
“皇姐,白氏来过了?”镇南王蹙眉问。
“怎么,你不知道?”凤阳冷冷道,“你连一个内宅妇人也管不住,也不知道是怎么管的二十万南疆军。”
镇南王脸上更狼狈了,转头质问顾湛:“你母妃来这里作甚?”
“我也不知。”顾湛讷讷道,“母妃出门前只说她想来劝劝二弟,让他认祖归宗……”
镇南王面色沉了三分,斥道:“我不是警告过她,让她别插手!”
凤阳在一旁冷眼旁观,自然看得出镇南王还真信了这说辞,怕到现在还深信白氏只是蠢,但没坏心眼。
“顾策啊顾策,你还真是三十年如一日……”的蠢。
“当年,白氏怀上孽种,我就劝阿锦与你和离,可阿锦与你少年结发,终究是没舍得。”
“二十年前,皇上被先帝接回宫,阿锦终于下定决心与你和离,偏偏那时候她发现自己怀上了身孕……”
“皇姐,你胡说八道!!”镇南王仿佛被捅了一剑似的,脸色发青,额角暴起根根青筋,除了愤怒外,更多的是受伤。
“不会的,阿锦是绝对不会与我和离的!!”
他近乎咆哮道,也不知道是在说服凤阳,亦或是自己。
顾湛被吓了一跳,他还从来没见父王这般生气过。
凤阳根本不在乎镇南王信不信,她只是要把尉迟锦当年的委屈全都说出来而已。
“若不是为了那孩子,她早就与你和离了。”
“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你,身上还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
“……”镇南王感觉胸口似压了一块巨石般沉得发疼。
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男音慢条斯理地自晚风中响起:“生不相见,死不同寝。”
那五个护卫自动地为萧无咎让开了一条道。
萧无咎缓步自门后走出,站在了凤阳的身边。
看着前方困兽般的镇南王,原来淡然的面孔骤然变得冷峻,眸中尽是冷漠与疏离,似在看着一个素不相干的陌生人。
他的这一句,他的这个眼神,犹如给了镇南王最后一击。
镇南王感觉似乎听什么炸开的声音,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喉头一甜,张嘴呕出了一口鲜血。
那摊殷红的鲜血落在地上,红得惊心动魄。
“父王!”
“王爷!”
顾湛与张守勤几乎同时喊道。
张守勤吓得脸色发白,忙去搀扶几乎脱力的镇南王,急急问:“王爷,你觉得怎么样?”
萧无咎连眼皮子都不曾动一下,一脸漠然。
顾湛气愤地大步上前,指着萧无咎的鼻子厉声斥道:“二弟,你竟然把父王气得吐了血!你怎可如此不孝!”
“简直枉为人子!”
此时此刻,顾湛的心情有些复杂,他是真的担心父王的安危,除此之外,又有那么一丝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