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最近的一次,马车外离奇地生了一场大雾,场上谁都没有消失,唯独就少了师弟和她。
以往种种,像是一环接一环,把脑海里那些细枝末节的零散片刻拼凑起来——
这让秦景淮觉得受骗了。
被骗得离谱。
温缇神色复杂地看着秦景淮,只见他脸色青白,似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东西,飞一般冲向门外。
*
时近中秋,到处张灯结彩。
玄衣郎君并着两指,掀开轿帘,露出棱角分明如刀削般的下巴。
街道上已然空无一人,零落的几名小贩也只是在收拾东西,正准备回家。
剥皮妖一日不除,京城就永无安宁之日。
轿子停下,魏迟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缓缓从轿子落下,身旁的阿四缩在身后,仍在喋喋不休。
“殿下,这么晚了,咱们还*是回去休息吧?”
联想到近日来的死亡事件,阿四心里头也怵得慌。本来应付宫里那一堆事就足够让人心烦又心累,按这时候,他早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不可。”
玄袍郎君轻声道了句。
五光十色的烛光倒映在少年俊朗非凡的面容上,少年似是抬眼瞧了眼阁楼高处,下意识拧起眉头。
阿四见殿下抬步正要往暖销阁内走去,连忙冲上前开路,一没留神,就同人撞上了。
他捂着脑袋,不由发出一声闷哼。
身前的少年下巴被撞红一片,拧着眉头,如琥珀般剔透的眸底闪着几分不悦和恼怒。
目光渐渐从阿四落到他身后风尘仆仆的玄袍郎君身上。
秦景淮面色冷峻,带着戾气,语气也添上了几分烦闷和不满,趾高气昂道。
“你怎么来了?看见梢梢她人了吗?”
玄袍郎君拧着眉头,“我刚从皇宫回来。”
言外之意是没有看见。
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啊!
秦景淮心中生出些不好的预感。
不会又是被妖怪抓走了吧?
这个念头还没在大脑停留片刻,怪事却发生了,瞬间将满心烦躁的秦景淮吸引过去。
二楼处的某个房间,灯烛忽地暗了下来。
“遭了!”
见状,少年脸色剧变,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他立马转身冲向二楼。
魏迟见状,也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跨着长步,紧随其后。
暖销阁内,莺歌燕舞,活色生香。
迎面拂来的暖风直往面上冲,吹得魏迟有些头晕目眩,连衣裳都沾着酒气。
他的视线掠过喝得醉生梦死的客人,不由得拧着眉头,嫌弃地移开目光,紧随少年身后。
一连直上二楼,前头的少年喘着气,乌黑的发尾被急匆匆的风吹得飘动起来,他解释道,“影妖把剥来的皮都藏在二楼长廊,容珩已经设下陷阱,不知抓没抓到。”
还在担心房间的二人会受伤,没曾想,秦景淮甫一推开门,便看见温缇气势冲冲地按着一名姑娘的肩膀,以绝对压制的姿势,满脸愤怒。
“你这妖怪,害了这么多条性命,总算抓着你了!”
被押住的姑娘容颜被浓密的乌发遮住,容珩顺势用剑拨开,果不其然,就是那张今早瞧过的脸。
“你为何要剥他们的皮?”
“我凭什么告诉你!”
起先,影妖态度恶劣极了,不管问什么都是这句话,直到温缇搬出书生,她才像被人拾到弱处,也不再扭动身子挣扎了。
“我只是在想,要是他知道了你的身份,会不会觉得后怕?”
“你!无耻!”
安分的影妖忽地挣扎起来,可却是徒劳,脚底法阵生效,她压根使不出一点妖力。
“所以快说,除了换身份,你还想做什么?”
影妖抬起眼睫,不满地瞪着二人,只听见门外传来一道划破空气的声音
碎玉剑比他的主人要更早出现,拨开房门,轻快地钻了进来。
影妖看见那把剑,又联想到之前被少年抓住被威逼的手段,她顿时心生怯意,噤若寒蝉。
“我只是想要一张用得够久的皮囊。”
影妖满脸愤恨,咬着牙关,不满地嘟囔道:“据说集齐一百张人皮,我就可以永久拥有一副皮囊了,不会烂也不会发臭,只需要死一百人就够了!你们为何要阻我?!”
“执迷不悟。”
不愿与她多言,脚底的阵法随着容珩的口诀渐渐生效,被死死压制住的姑娘痛苦地倒在地上,面色狰狞。
一张皮,两张皮。
身上的皮渐渐脱落,姑娘宛如一条蜕皮的蛇,在地上蜷动着。
在那一张张因脱落而变得腐败的皮囊下,一枚金灿灿的,冒着光的碎片由此显现身形。
姑娘的脸黑漆漆的,没有眼睛,也没有鼻子,连五官都没了,众人却还能从似人非人的语气中听到浓烈的不甘。
“不,不要!”
她像条狗一样狼狈地趴在地上,嘶吼着,在目睹九灵玉碎片被青年收去,连指骨都因用力变得凸出起来。
“先等等。”
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划过耳畔。
众人不由将目光放在门外之人身上。
碎玉剑飞舞着,围着推门而入的少年直打转,而少年的手边提溜着个书生模样的读书人。
“说吧,你究竟干了些什么。”
温缇狐疑地望着地上极为面熟的青年,又抬眼看向宋凌玉,可他身后并没有其他人。
温缇下意识挑起眉梢,“黎钰?”
“我,我什么都不知情。”
书生目光呆滞,轻轻摇头,见到地上的女人,神情才有片刻松动,可那也只是片刻,快得连目光都捕捉不到,旋即便冷漠地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