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案上的烛火随着倒灌而来的风,被吹得岌岌可危,忽明忽灭。
从枝头飞下一只胖乎乎的鸟儿,与浓墨般的夜色融为一体,只见它努力地扑腾着翅膀,立于窗棂之上,一字一句地汇报着魔界的情况。
就当所有汇报完,正要扑腾翅膀飞走的时候,主人又给它派了个任务。
“去查查她是不是真的回了凌云派。”
浴桶水汽萦绕,白鹤银纹绣样的屏风明晃晃地遮住浴桶雾气蒸腾的风光。
长身玉立的少年低头解着腰带,若隐若现,被微晃的烛火勾勒着身形。
屏风后,传来轻微入水的声音。
寒鸦瞧见被烛火映衬着的那道棱角分明的身体线条,一对黄豆小眼不由自主地盯得直直的,这才瞬间回过神来。
“我们是要趁她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把司南夺到手吗?”
寒鸦移开目光,装作很忙得梳理羽毛,“这种灵器还是杀人越货最方便!”
“不要干多余的事情。”
少年干净低沉的嗓音如流水般淌过耳畔,浸着升腾的水气。那道被刻意压低的声音,寒鸦听得身子一颤,小声嘟囔着,语气满是忿忿不平。
“也是,她给主人您喂了血,血仆也只有她才能当,若是杀了她,主人体内的魔气就更难压制了。”
它在桌案上恶狠狠地踩着,像这样就能缓解心中的愤怒。
“怎么就偏偏是她呢?本来不喂就好,一旦上了瘾,很难才能根除,而且别人的鲜血都不管用……主人,那半年之后,您该怎么办呢?从古至今都没有解开血契的方法,难不成主人您要被她一直吊着吗?”
从实力来看,主人才不是弱势一方。但清河说,饮血后的身体总是更加敏感,以致于一旦没得到满足,疼痛的代价是以往的几倍或者百倍。
寒鸦想,这或许就是主人千方百计也要让她答应血契的原因。
少年支着下颚,垂着长睫,漫不经心地搅着混有香料的水,“我自有法子留住她。”
“笃笃——”
门外传来一道焦急的敲门声。
少年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飞快拾起架子上的衣袍,松垮垮地搭在身上。
“算了,她的动态我来注意,你谨慎着些走。”
寒鸦神情微愣,也不敢耽误时间,旋即扑腾翅膀飞远了。
宋凌玉飞快阖上纸窗,打开门。
只见门外的青年在他打开门的刹那,直接伸出手,将九灵玉碎片放在少年手心中。
“这理应是你的。”
本来就是各自为战,只不过为了明面上的结盟,他们美名其曰说是能够相互帮衬。
如今九灵玉碎片散落,若是哪个门派寻回的九灵玉碎片最多,贡献最大,自然对下届的评选是有好处的。
而容珩并不想独占好处,毕竟谁的贡献大,谁就该拿这枚九灵玉碎片。
“多谢。”
宋凌玉挑了挑眉,毫不客气地收了回去,却见青年停留在门外,似是没有要离开的样子。
“容道友还有事?”
少年锁骨大露,乌发凌乱,身上湿漉漉的,似是真是因为沐浴才导致迟迟没来开门。
可他
就在容珩在等待的时候,居然嗅到了一丝魔族的气味。
青年抬起眉睫,目光静静地落在少年身上,缓缓摇摇头,只是言辞中多了几分犹豫,“梢梢她没事吧?”
果然。
宋凌玉勾了勾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自然没事,过几日便回来了。”
青年下意识松了口气,目光停留在他身后的浴桶上,“我先走了。”
“容道友,我最好劝你一句。”
转过身时,少年忽地出声,倚着门框,漫不经心道,“虽说无情道修炼艰辛,但好在能压住额外的气息,百利而无一害,望道友千万不要半途而废。”
容珩身子微微一僵,袖口垂落的指尖缓缓攥紧,他顿了顿,旋即跨步离去。
*
三日后,终于抵达凌云派。
凌云派山脚早已来人迎接,领着一路上山,好好地睡了一觉,从白天睡到下午,身心的疲惫都得到了极大的放松。
三日的吹风之旅,过得比想象中的还要快,这三日她想明白了许多事情,或许她不应该顾虑太多,或许她就应该大胆点。
“柳师姐,到了。”
方寸山中,偌大的结界将这座山头罩住,只留出个供一人行走的口子。
柳梢梢进入结界,身后的口子便关上了,而她望着空荡荡的庙宇,心怀忐忑地走了进去。
庙宇再往深处走便是祠堂,放满了凌云派弟子的诸多灵灯。
掌门虔诚地为佛像上了几柱香,回头,轻声道,“坐吧。”
“掌门,是有什么事吗?”
明明下山有给传音玉牌,传讯息当面说,定是有什么重大事情。
掌门的模样似乎又苍老几分,鬓角夹着白发,眼角的皱纹宛如刀刻般又多了几道。
他倒了杯热腾腾的茶,茶香四溢,泛着苦味。
柳云山缓缓道来,“几月前,凌云派混入了魔徒,所幸被你的秦师兄擒住,他也因此受伤,无法使用灵力。”
回想起当时见到秦景淮的情景,属实十分狼狈,思及此,柳梢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近来,魔界猖狂,诸多门派都把藏匿的魔徒都揪了出来,想必魔界要有大动作了。”
柳梢梢心想,魔界之主就藏在凌云派,还派了他下山集齐九灵玉碎片,也不知何时才能发现。
“司南还在你那里吗?”
柳梢梢闻言,低着头,不安地扭着腰间的玉佩,小声道,“我把它交给容道友保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