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茫茫,屋外一人也没有。
整个世界像是被涂上了白色,亮得有点刺眼。
秦景淮微微眯着眼,迎面灌来的冷风吹得他眼眶通红。
少年艰难地踩过雪堆,留下几道深深的脚印。
鹤月派倒是清雅,所到之处皆栽满了梨树,纷纷扬扬的梨花落下来,像是下了场大雨。
一路走来,弟子倒是没碰见几个,梨树倒是栽了满园。
不远处,余烟阵阵,飘过的雾气在接触到冷气地刹那萦绕着消散。
万籁俱寂。
萦绕着的烟雾宛若勾人心魄的阴差,秦景淮好奇地朝那处走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圈一圈,散落满地的血色绷带。
正好奇这处为何会出现不合时宜的东西,池面忽地传来几声水花。水池中心的少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缓缓抬起长睫,露出一双深沉黝黑的眸子。
目目相觑。
秦景淮怔愣片刻,微微蹙着眉头,“你……受伤了?”
少年语气透着几分担心,可站在岸边,低头便能看见少年精瘦的上半身曲线。
若放在平常倒是可以接受,可只有两人独处,附近又是一片死寂,甚至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气氛有些说不出的旖旎。
“有见到梢梢吗?”
翻来覆去,还是不能再当个懦夫逃得远远的。毕竟还是没有影儿的事,甚至她都不知道掌门做了这个决定。
得到答案后,秦景淮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她。
但转过身时,脑海里忽地闪过少年未褪尽的衣衫,温泉四处被溅出的水痕,总觉得哪哪都是古怪。
正当此时,身后发出响亮的一声破开水面的声音。
秦景淮脚步微顿,下意识回头看。
只见水面平静,波澜不惊,少年背着他,似是正要脱去衣衫。
见那背影挺拔,肩胛骨倒是颇为流畅,秦景淮目光微微闪烁,下意识别开目光,脚程加快,连忙离开。
等走至某一处,能瞧见三三两两的弟子并肩而行事,秦景淮随手拦住个过路弟子,问了起来。
“可有见过一名新来的,爱穿绿衣的姑娘?”
“是那个自凌云派来的么?”
秦景淮还想着问不出什么,下意识要多补充些信息,没成想不止被拦住的那名弟子,周围听到的弟子也应和道,“听温师姐说是回西厢房了,那姑娘想必受惊不少,想必正休息呢!”
“何来受惊?”
秦景淮古怪地蹙着眉峰。
“食心鬼附了她的身,似是受了伤,还是容道友将她背回来的呢!”
……
了解来龙去脉后,秦景淮想要见她地心不减反增,顺着指示,他在寒风中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那间院落。
只是空无一人,她分明没有照着那些弟子的话好好休息。
去哪儿了……?
秦景淮手心里紧紧攥着想要给她的伤药,在门口迟迟不肯离开,忽地,安静的院落外似是传来踩雪的沙沙声。
他回头望去。
只见少年步履缓慢,动作从容,怀里抱着他心心念念的人,就这么迎面朝他走来。
“师兄。”
秦景淮忙展开门,目光流露几分担心,不自觉地落在怀里少女的身上,“外头冷,先进去再说。”
安置好睡得迷糊的少女,秦景淮这才将时刻不歇的视线落在对面宽肩窄腰的少年身上。
“你方才不是在泡泉,怎会遇见她?”
秦景淮给少年递了杯热茶,随即站起身,将大氅搁至一旁,仍在床边张望着。
“遇见她?我们从未分开过。”
宋凌玉盯着床边的少女,又看向在房间四处踱步,目光却紧紧黏着少女的棕瞳少年,毫不避讳地说着。
秦景淮拧了拧眉。
这么说,少年泡泉的时候,她就在旁边了?
她为何心虚躲起来?
难不成……温缇说对了?
秦景淮心脏漏了半拍,方要开口的话噎在喉咙里,却被梦魇中的少女打断。
她轻轻蹙起眉头,低声念着什么,可声音太含糊,饶是耳力很好,但依旧听不清发生了什么。
被这么一打断,秦景淮忽地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
“容珩……”
这回两人皆听得清清楚楚,两人相继将视线落在床上的少女。
宋凌玉率先打破死般的寂静,勾着嘴角,声音带着连自己都难以察觉的自嘲,“现在想来,她倒是颇有毅力。”
“也不知什么时候放弃。”
眼神渐渐空洞起来,秦景淮的肩头渐渐耷拉下来,看见她闭着双眸,长睫轻颤,心中竟有些恼意。
若是要再早……没人比他更早了。
秦景淮闭了闭眼。
*
这一场战役没有赢家。
熟睡的少女压根不会想到容珩以绝对压倒性的胜利大获全胜。
应掌门仍未转醒,温缇在一旁守了几日,茶饭不思,容珩也忙于寻药,整日不见人影。
什么忙也帮不上,柳梢梢就这么干坐几日,连外出的次数也少了起来。
说什么体质差,就别出门吹风了,害得她闷在屋子里,只能望着白雪茫茫的一片,连堆个雪人都自由都没有。
这样的日子过得好生无趣。
她跂弄鞋子,从床铺上一跃而下,小心翼翼地推开条门缝。
外头银装素裹,寒风凄凄,仅仅开了条门缝,脸蛋就被冻得通红,眼睛也生理性地流着眼泪。
看来在南方待得久了,北方实在过不惯。
若不是应掌门还得医治,她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打道回府。
桌案上的传音玉牌少见地亮了起来,柳梢梢连忙合上门,小碎步地跑过去,趴在桌案上,眸光情不自禁地染上几分明媚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