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柳梢梢一时间真不知道同他说什么。
眼睛划过小案上的玉佩,便像找到救命稻草似的,立马寻了个话头,递过去:“你的玉佩。”
宋凌玉不着痕迹地望了一眼她,眸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将玉佩重新挂在腰间。
或许是知道这枚玉佩是她的旧物,柳梢梢一时五味杂陈。
这算什么?把仇家的东西留在身边,是想效仿卧薪尝胆的勾践么?
柳梢梢心里浮现些许不安,她抬起眼睫,象征性地问了一嘴:“你没受伤吧?”
“没有。”
宋凌玉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他端起尚在温着的药,吹了吹,将药勺递在她的嘴边。
她低眉,颇为乖巧地张口地咽了下去。
天知道这药有多苦,她在心里默默吐槽着......但接下来该聊什么呢?
好像他们之间除了练功,也没什么话题了......
“温缇也没有受伤吗?”
柳梢梢虚弱地咳嗽一下。
虽说有些瞎操心,但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小说里女主就在这时候受了伤,落下病根。
但方才那般问温缇,即便是受了伤,她也不一定会实话实说,还是问旁人才安心。
“无人受伤。”
少年嗓音平静,语气中带着点不管他人死活的冷漠。
“除了你。”
柳梢梢没生气,苍白的嘴唇动了动,默默地咽着比黄连还苦的汤药。
他拨弄着汤药,抬起冷淡的眼眸,伴随着喂汤药的动作。
可她却觉得,唇上的汤勺,力道似乎更重了些。
柳梢梢张嘴,一口气咽了下去,摇了摇头。
少年撇下汤勺,静静地盯着她。
柳梢梢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别过脑袋:“喝完了。”
少年放下药碗。
窗台的风缓缓灌入,宋凌玉起身关窗,他的指骨分明,纤长白皙,从她的方向望去,像是洒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光雾。
站在光里的他多么遥不可及。
柳梢梢远远地望着。
而她只能望着,并不能做什么,就像她明知少年可以来救她,可她却不想问为什么。
*
半个月后。
黝黑的夜幕繁星闪烁。
爬山虎布满的墙壁斑驳褪色,木窗被风吹动,发出嘎吱的声响。
少女看着倾洒的月光,难以入眠。
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些日子却一直没见少年的身影,他们都说宋凌玉为她去凌云派取药,可柳梢梢却知道并非如此。
他这次回去,是为了取一样东西。
如果不出问题的话,他应该很快就能赶回来。
“哐当——”
似乎是竹篮被踢倒的声音。
柳梢梢双手勉强支起身子,朝窗外望去。
隐隐绰绰的黑影从窗边划过,柳梢梢心脏慢跳了半拍,连忙点灯。
打开窗户,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可她却没觉得害怕,反而在看见那熟悉的身影时松了口气。
她慌忙地将少年扶进来。
柳梢梢还住在驱赶纸人的农家小院里,而容珩和温缇他们则住在白府内,说是驱逐府内的煞气,故而停留了好一阵。
此时的小院安静得可怕,因而少年的喘息声显得尤为沉重。
宋凌玉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但好在不深,最为致命的是他胸口三道明晃晃的爪痕,正冒着绿色发脓的血浆。
“你知道这毒怎么解吗?”
柳梢梢十分有自知之明,这一看就是她医治不了的,更何况他深夜前来,定是存了保密的心思,否则就不该找她,而是找温缇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就在她失踪那几天,他们已经交谈甚欢,互称挚友了。
想到自己累死累活,做牛做马,还不如人家一个眼神......
唉。
她拖着病躯,连走路都有点艰难,更何况半是托举着少年的身子,快要好转的伤口似乎又要裂开了。
话音刚落,少年袖口里恰逢其时地滚出一个绿瓶子。
“吃几粒?”
“......算了,全喂给你吧。”
浑身是血的少年此时早已没了反应,她好不容易把他拖上了床,又趴在床底摸药箱。
“我事先说好,我可不是故意脱你衣服啊。”
她清了清嗓子,目光落在少年苍白的面容上学,见少年没有反应,她伸出蠢蠢欲动的手。
......
柳梢梢不敢太大动作,只敢戳戳他的脸蛋。
脑海里播报着死板生硬的系统音,眼皮也有些难睁开,一只手懒洋洋地撑着脑袋,另一只手伸出指尖,机械地一下又一下地戳着。
越到后面系统干脆显示不加一点。
柳梢梢不知什么时候停止播报的,只感觉她的手似乎被人拨开了。
她揉揉眼睛,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
甫一睁眼,便撞上少年阴冷晦涩的目光。
......阿弥陀佛。
柳梢梢咽了口唾沫,扯出一抹笑,“我说是不小心的你会信吗?”
......
宋凌玉方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近在咫尺的少女。
她眼底一片乌青,睡意沉沉,趴在床边,慵懒地像只猫儿。
满地狼籍。
带血的绷带散落一地,他的贴身衣物随意搭在椅子上,而他的上半身凉飕飕的,不着片缕。
宋凌玉拧着眉头,拨开她不安分的手,缓慢支撑着坐起。
少女的指盖还有早已干涸的血渍,柔顺的发丝软趴趴地搭在他的手背,有些痒痒的。
少女熟练地摸向他的胸膛,像是逗小狗似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
“......我说是不小心的你会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