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丝毫没有感恩救下她的消防员。
男人的话,这么多年过去了,仍掷地有声。
“北青大学的高材生,这是多少人羡慕期待的,你就是这么回报你父母,回馈这个社会的吗?”
“人这一生,过不去的事多了去了。”
“自杀是胆小鬼才做的事,别做孬种。”
她当时捂住了自己耳朵。
心里却想起了捡她回家的父亲和养她的奶奶,还有不久前离世的婆婆。
她的人生不顺、糟糕、黑暗,可也遇到了很好的人。
应知意想,既然没死成,那就晚些时候再死吧。
她会找一个不麻烦任何人的地方消失。
不给社会添麻烦。
她的想法几乎是瞬间便被任桢猜到。
任桢说她的命是他救的,既然没有活下去的信念了。
就把他当作信念。
因为他而活着。
那一年里,任桢无孔不入的渗透到她生活里。
她顺利的从北青大学毕业了。
她拿起画笔,捡起了小时候的兴趣。
任桢看到她的画后,笃定地告诉她,她以后会成为很厉害的艺术家。
那日的阳光灿烂,身侧的男人却比阳光还要热烈明灿。
她突然也没那么想死了。
把她从黑暗里拽出来的人,说喜欢她。
她的自卑低贱和懦弱占据了上风,拒绝了任桢。
可她比谁都知道她爱他。
只是,她是阴沟里的污泥,配不上任桢这样好的人。
“我后悔……”
应知意捂住眼睛,滚烫的眼泪顺着指缝滴落在地板上,晕开潮湿的圆。
任灯眼泪掉得汹涌。
“应姐姐。”
她抱住应知意,一下一下抚过她颤抖的背脊。
她的心脏在应姐姐的这些话里被反复挤压。
痛得她窒息。
应知意哽咽着,“我再也没走出过那个冬天。”
“可他,仍是我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信仰。”
第96章 “随轲,你是我的药。”
应知意擦掉眼泪,“这些话,我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讲出来。”
她仍需要很长时间,甚至一辈子才能与之和解。
可她不再害怕了。
也不再深深的厌弃自己。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任灯温柔温暖又有力的拥抱。
任灯把快要溢出眼眶的眼泪憋了回去。
应知意红着的薄薄眼皮弯出清淡的笑。
她凝着任灯湿润清透的眼眸许久。
“我现在有足够的勇气,面对生活。”
“别担心我。”
仍会沉湎于失去的伤痛,仍会陷进黑暗中,可她一次又一次挣开了那些困住自己的雾霾。
“见到你,真的好开心。”
应知意温淡的眉眼在灯光下,是暖色的明亮感。
任灯摁亮手机,把自己的微信二维码递到应姐姐面前。
“不要只见这一次面,我们以后,要常见面。”
应知意拿出手机扫码,很郑重很郑重地“嗯”了声。
加完好友,她看到责编发来的数条催稿消息,手一哆嗦。
任灯忙接住应姐姐差点掉进马克杯里的手机。
即使这样,应知意仍是和任灯一起喝完了弥漫着甜苦香味的咖啡,吃完了桌上漂亮的甜点。
这场见面,横隔了七年之久。
任灯和应姐姐从咖啡店里分开后,打车去了舞室。
她到时,谢老师已经在舞室教室等她。
谢息兰指了指地上放着的舞服和舞鞋。
没有寒暄,也没有开场白。
任灯换完衣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恍惚。
时间好像又回到了她上学时,一放学便来舞室练舞的时间。
那些刻在骨子里的动作和记忆,汹涌的朝她侵袭而来。
谢息兰凝着学生仍柔软的身体,眉眼的严厉化作了柔和。
七年前,她最得意的学生躺在病床上和她说,以后都不会再跳舞了。
那之后,她们有七年没再见过面。
一个舞者,最怕的就是心火的熄灭。
任灯已经错过了舞者最好的年纪。
谢息兰看着已经进入状态,只为自己跳舞的任灯,唇角是释然的笑。
蝴蝶自在摇曳。
这样也很好。
师徒在舞室待了近两个小时。
谢息兰出声:“休息会儿。”
任灯擦掉额头沁出的汗珠,只觉身体轻盈。
脚踝上的痛感越来越轻。
听谢老师询问腿伤。
任灯停下动作,弯腰摁了下踝骨,“膝盖已经痊愈了,踝骨还会痛。”
谢息兰视线落在她左脚脚踝上。
“谢老师,对不起。”
七年前用那样颓废的态度,对劝她不要放弃跳舞的谢老师。
也对不起谢老师对她倾心的栽培。
谢息兰倚着把杆,“对得起自己就好了。”
“你重新联系我,我很开心。”
“以后想来舞室练舞,自己过来,你这腿已经伤过一次,自己多注意着点。”
说完,谢息兰捡起地板上的包,“我一个半小时后的航班,飞旧金山。”
任灯抱起自己的衣服,“谢老师,花半个小时,我们一起吃个晚饭。”
谢息兰对下午三点半的晚饭十分满意。
她雷打不动的中午禁食。
多年身材的管控,她几乎不会放纵自己。
除非有特殊的理由。
从餐厅出来,任灯去了诊所。
她一直都有固定的心理医生。
是爸妈给她找的。
只是从去年一月起,她便没再去过了。
到诊所时,康医生提前收到了任灯发来的短信,特意空出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