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阿圆,别为爷爷难过。”
老爷子这一觉睡到了下午。
任灯一直在爷爷房间,第一时间发现见爷爷醒了。
她放下手里的书,走到床边,“爷爷,您醒了。”
老爷子刚醒来的声音哑得厉害,“阿圆,爷爷是不是睡了很久?”
任灯给爷爷喂了口温水,“爷爷再睡下去就要错过今天的阳光了。”
话落时,苓姨正好把熬好的粥端进房间。
看见老爷子醒来,苓姨放下托盘,“还以为您要睡到晚上呢。”
老爷子笑着摇头,“睡够了,不睡了。”
“阿苓今日这般穿,好看。”
“许久没见你认真打扮了。”
苓姨抬手摸了摸自己挽起的发髻,“头发是阿圆替我簪的。”
“记着您前些日子说我穿得沉闷。”
听着爷爷和苓姨说话。
任灯把枕头塞在坐起身的爷爷后腰上。
老爷子靠着枕头夸赞,“阿圆手巧,这发型衬你。”
老爷子一生爱洁净。
苓姨打来水替老爷子洗漱。
任灯见爷爷洗漱完,端起桌上的粥,“喝完粥,我推爷爷出去晒太阳。”
随老爷子笑着点头,虽然神色难掩病恹,苍老面容却深邃而平静。
苓姨推开紧闭的窗户,露出窗台上花瓶里插着的山茶花枝。
窗柩洒下的阳光,落在鲜红花瓣上,让这支开得热闹的山茶花显出强壮的生命力。
老爷子静静地看着花,唇角牵起温和的弧度。
任灯舀了勺不烫的粥递到爷爷唇边。
老爷子咽下粥,“这花是臭小子从茵园折回来的?”
苓姨见老爷子有食欲,吃得下去东西,笑着点头,“轲小子一早起来就去了茵园。”
任灯看爷爷吞咽的艰难,放下调羹,替爷爷擦了擦嘴。
碗里还有小半碗粥,已经凉了。
她把爷爷吃不下的粥放回桌面。
随老爷子捂唇咳嗽了几声:“那臭小子人呢?”
苓姨坐到床边给老爷子顺背,“才从茵园回来,这会儿在庭院里栽花。”
“吃完药,我替您换衣服,去庭院里看花晒太阳。”
老爷子摆了摆手,“阿苓,后面不吃药了。”
苓姨低着头没说话,再抬头时唇边带了很淡的笑:“听您的,吃了这么些药了,也够了。”
任灯鼻子一酸。
她轻偏过头,不让自己眼底的难过被爷爷和苓姨察觉。
老爷子对自己的生死早已看淡。
病痛折磨的,不过一具皮囊。
越到生命尽头,越觉平静。
苓姨指了指桌面上的碗,“平日里我喂粥,老爷子只喝三口。”
“阿圆喂,这一碗粥都快喝完了。”
“老爷子这是区别对待。”
随老爷子笑而不语。
任灯看爷爷精神好了许多,端起托盘去厨房放碗。
等再回房间时,爷爷已经换好衣服坐在了轮椅上。
苓姨拿了盖毯,搭上老爷子膝盖。
任灯推着爷爷去了庭院。
庭院里,随轲站在刚栽种好的山茶树前,一侧的肩膀被阳光笼罩着,映得那身灰色毛衣微微发亮。
男人随意地用手翻折起袖口,低头用花铲将土压实。
绿丛中的数枝红,有一朵垂在随轲鬓边。
听到轮椅滚动声,随轲掀起眼眸。
任灯清晰看见,那朵山茶花瓣轻撞了下他眉骨。
男人漆黑眼眸落下的光被阳光映得细细碎碎,瞬间锁住了任灯的全部注意力。
随老爷子看着比人高的山茶树,“这花好好在茵园长着,你非把它移回来。”
妻子去世后,老宅里再无一棵山茶花。
老爷子醇厚低沉的声音让任灯回过神来。
随轲漫不经心对上爷爷目光。
他轻懒迈步到老爷子轮椅后面。
随轲沾满泥土的大掌覆上轮椅后背,将轮椅调转了位置。
“不乐意看,您不看。”
任灯看向随轲,把轮椅转了回去,让爷爷重新能看到山茶花。
老爷子瞪向随轲,“阿圆,去帮爷爷把拐杖拿过来。”
任灯松开扶着的轮椅。
随轲长臂拦住任灯,“爷爷要揍我,你这么积极?”
耳廓落下的温热唇息,让任灯眼睫一颤,抬起眼看他。
随轲把沾满泥土的双手摊开在她眼前,“手脏,帮我擦汗。”
任灯看向随轲被汗水浸湿的额头碎发,捏住袖子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
随老爷子本想对这臭小子眼不见为净。
看到小姑娘踮脚给他擦汗。
眼里笑意渐浓。
“已经种好了?”
听到大哥声音,任灯侧眸朝进庭院的大哥看去。
随轲捡起地上找来装水的容器,“泥土还没浇透。”
随老爷子凝着泥土上不知何时落下的几朵山茶花,“阿钺回来的正好,爷爷有话和你们说。”
随钺接走随轲手里的容器,看向爷爷:“您的话,不急着说。”
庭院里时有微风吹来。
不知去哪疯玩回来的皮修朝着任灯和老爷子奔了过来。
任灯呵住要扑过来的皮修。
皮修呜咽一声,委屈地摇了摇尾巴。
随老爷子清瘦的手摸了摸皮修脑袋。
皮修蹭了蹭老爷子掌心。
下一秒,皮修冲着山茶花树奔去,叼起泥土上的山茶花放到随老爷子腿上。
随老爷子笑,“你怎么知道我想要地上的花?”
皮修汪了声。
老爷子笑出声。
他捻起腿上的花。
任灯见爷爷看着手里的花出神。
没有出声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