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选择在棋盘中央跳一手,既避免被包围,又力图保持棋形弹性。
紧接着,黑棋开展缠绕攻击,在威胁白棋中央的同时,也向边角施压。
郁央下一步以柔克刚,避免了正面冲突。
郁国泽似是意外,评价道:“安安,你今天这棋下得倒是有几分小闻的风格。”
都说下棋见做人,郁央的棋风素来强势,以进攻为主,就算落于劣势,也会通过手筋技巧反客为主,争夺主动权——这其实和郁国泽比较像。
但今日她以退为进,灵活腾挪,以柔克刚,和郁闻的风格相近,但更加利落和果敢,没有那么保守。
郁央微笑:“我的棋虽然是祖父教的,但大多时候都是哥哥陪练,自然而然就熟悉他的招数了。”
接着,黑子又来了一出声东击西。
郁央冷静补棋。
这时,郁国泽淡淡道:“这是小闻最后一次和我对弈留下的棋局。”
郁央一愣。
“我特地让老岑记了下来,刚才在你来之前忽然想起,就照着摆出来试试。”郁国泽不咸不淡地说,“如果小闻有你的判断能力,留下的棋局也不至于是这样。”
之前执着白棋的,居然是哥哥。
怪不得。
再看先前棋盘上布下的白棋,郁央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
当初下这盘棋的时候,哥哥是什么样的心情和处境呢?
郁央垂眸,继续腾挪,躲过黑子的压力,果断落子。一边问:“那祖父觉得,和我下棋比较开心,还是和哥哥下棋比较开心?”
郁国泽笑了下:“和你下棋会比较费心是真,毕竟你是个小滑头。”
郁央也笑了下,但笑意并未及眼底。
突然,她选择在边角落子,混入黑子之中,出其不意。
郁国泽自是看出她的意图,及时抵挡,利用厚势反击。
郁央又退回去了,争取活棋。
郁国泽说:“你这个恼人的打法,又和小闻很不一样了,倒是让我想起我的一位故友。”
郁央问:“谁?”
“你周爷爷。”郁国泽注视着她,在岁月的洗礼下仍然犀利的双眼看不出一丝情绪,“说起来,现在因为王屿的缘故,你应该对他很有意见吧。”
黑子继续施压,是试探。
“确实,现在水落石出后,我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了。”郁央迟迟不落下一步棋,“不过有件事我一直想请教祖父。”
“什么?”
“周爷爷与您是多年好友,我们两家也因此深交,可为什么这次周家落难,您好像无动于衷?”
白子再度在边角落下,开展劫争,试图争取主动权。
郁国泽嘴角微抿,选择提劫,维持优势。
“我和他固然交情匪浅,但这件事终归是他做得不道义。”郁国泽沉声说,“况且,受害人是我的亲孙女婿,我坐视不理就已经是最大的帮忙了。”
郁央故作讶异:“周爷爷不道义?这背后难道有内情?”
郁国泽不紧不慢地解释:“我不知道什么内情,但沈曼曼的年龄都可以做他女儿了,他居然都能下得去手,在我看来已经是不道义了,况且那会儿芳茹还在吧。”
芳茹指的是周承允的母亲,周胜国的妻子,廖芳茹。
这番话听起来颇有几分仗义执言的意味。
郁央不动声色地端详着,试图在对方的神情中捕捉到一丝破绽,却如凝望着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所有波澜都被幽深吞噬,令人无法窥探分毫。
然而,异常平静的表面之下,往往是藏匿着危险至极的暗流。
第74章 chapter 74 新世界(二)……
“听说我在南城那会儿, 祖父也经常找王屿下棋。”
白子劫争未果,索性转换战场,在另一侧落子。
郁国泽用指腹反复摩挲着棋子,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是啊, 王屿这个小伙子, 有头脑, 有胆识。”
郁央道:“看来他下得还不错?”
却不料郁国泽说:“不, 他的棋下得很差。”
“?”
得到预料之外的答案,郁央微讶:“很差?”
实在很难把这样的形容和那个男人联系在一块儿。
郁国泽看起来却无半分对王屿的不满, 语气客观地说:“他会一点西洋棋, 但围棋不怎么会下。”
郁央好奇:“那祖父怎么还老找他下棋?”
“这个年轻人,有点意思。”郁国泽似是笑了下,“输了两局后,第三局突然变了风格,和刚开始的水平大相径庭,一连吃了我好几个子, 关键时候又会让棋了。”
郁央不确定道:“大概因为他学习能力很强,上手比较快?”
郁国泽摇了摇头:“不, 他在手机上捣鼓了个程序, 每走一步都要看一下手机, 跟我说他这才是他的专业强项。”
“……”
郁央的神情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她竟不知道王屿和郁国泽下棋, 是借助了AI。
不光是整个郁家上下,恐怕全珑城乃至全国,都没有第二个敢明目张胆地拿AI和郁国泽对弈了。
“您不生气吗?”郁央问。
郁国泽道:“开局前他问过我,可不可以借助工具,我看他的棋下得实在太臭了,就允许了。”
郁央心想:居然还能这样, 怎么以前没想到?
要知道,为了能陪郁国泽下棋讨他欢心,棋艺课是家里每个孩子小时候的必修,梅、兰、竹三个园各自请的师傅各不相同,长辈们也会耳提面命,督促小辈精进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