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我该欢迎你。”许知意说:“上车第一时间不跟车主的妹妹告知一声,家里教的礼仪规范,谢先生是吃进肚子里了吗?”
车里的气氛剑拔弩张,不过是一场披着体面外衣的吵架。
许西洲深知妹妹的脾性,这时候越替谢玉成解释越惹她生气,“知意,我们家里也不是这样教你的。是我考虑不周,我先送谢先生回去,剩下的等会儿我慢慢跟你解释。”
许知意眼眸懒散地低垂,手似握非握,抵在肤质细腻的下巴尖上,产自阿盖尔艳彩蓝钻的戒指反射到玻璃,给车窗外的景色升起了一轮月亮。
围着蓝晕的月亮清冷,她脸上的表情嘲讽。
许西洲请她吃饭夹带着躲避相亲的不纯目的,许知意体谅哥哥,不跟他计较就是了。
她散了练舞的头发,提前梳好,又戴上了戒指。
结果整这么一出。
许西洲踌躇片刻,压抑着声音道:“大小姐,祖宗,我求你了。”
许知意只留了一个后脑勺,连头发丝都能看到她的不虞。
谁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许西洲本是想创造一个见面的机会,两个身负婚约的人改观一下会好很多。
妹妹多才多艺,谢玉成谦谦君子,怎么不能互相心生好感。
现在看来,搭姻缘线这事不行。两个人见面就掐,跟记仇的幼儿园孩子似的。
许西洲集中注意力,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
“停车,我要下去。”
“你说,你要干什么?”许西洲瞪大眼睛看向许知意,“晚上不是要去拍卖会买几件东西,挑你喜欢的。”
许知意的手拿下来,放在了包上,像是时时刻刻准备下车,“不了,我没有这个兴致。”
他们都不缺钱,买几个亿的珠宝算什么事。平常许西洲买珠宝哄她,许知意配合罢了,真当她好哄。
谢玉成沉静如水,抬眸扫过这对因他而吵架,分立两侧的兄妹。
“西洲,左边停车。”
许西洲顿感压力山大,“玉成,你怎么也要下车?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许知意包上的手猛地一抓,正要发作的时候,听见谢玉成淡淡道:“我的车到了。”
许西洲靠边停在树影下,一辆黑色迈巴赫已经赶了上来,西装革履的司机降下车窗。
司机弯腰拉开后座的车门,尊敬道:“先生,请。”
谢玉成的电脑到了司机手中,他的告别口吻正式,是跟员工开会的公事公办官方感,“许小姐,今天是我唐突了,再不会有下一次了。”
第10章
我来做就好,不用麻烦别……
迈巴赫远成了一个黑点,柏油马路侧立着雄伟的霓虹大厦,暮色深沉,谢玉成仿佛没有在这辆车上存在过。
精于算计的商人能预测市场的发展,生意场上比的是谁看得准,看得远。
人际关系亦然,通过表情和对话,用逻辑思维推理出接下来发生的谈话困境,深谋远虑,早做对应之策。
“他知道我会闹,要么我下车,要么他下车。”许知意微微笑道:“以退为进,是个聪明人。”
而且,车来得恰到好处。他把一切都安排妥当,有条不紊,优雅自得。
经过这一遭,不仅许西洲意识到自己做事欠缺,就连许知意也会有所愧疚。
她喜欢聪明人,最好是站在对立面的聪明人。势均力敌的对弈如同是在下一场棋,又或是斗舞,兴奋感填充了许知意的每一个细胞。
许西洲望着妹妹,她的那种笑容不轻易出现,像是势在必得某种闪耀的珠宝,“你还知道你会闹,下次能不能让理性占据你的大脑?”
“理性和感性是两种思维方式,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许知意为了证明,她伸出双手,平铺手掌,呈十字交错握住时左手在上。
“看,我就是感性为主导的人,这是不可改变的天性。”
许知意向哥哥展示的是一种心理上的小游戏,反射性地将左手放在上面的是感性占据主导,右手反之是理性。
感性是想象与感觉的土壤,音乐、舞蹈和文学等需要感性的艺术在许知意的身上生根发芽。
“他走了,知意。”许西洲一笑置之,“有兴致买几颗钻石了吧,我的大小姐。”
许知意说:“去,不过我没说原谅你啊,这是两回事。”
许宅的裁缝修改好了衣服,晚宴期限将近,阮青雪拍了礼服照片给她看。
既然要参加晚宴,璀璨的珠宝当然是必不可少。
“有个杨家宴请好友的晚宴,请的谁我没在意。”反正首都的豪门世家,许家的千金大小姐挂在心上也是无用,敢来搭话的人自是姓名职务在心里熟记三遍,主动报上家门。
“阿茵飞到国外看摄影展,来不了,我怪无聊的。哥,你去吗?”
许西洲启动车子,引擎声隐隐作响,他显然没有过多在意,“我有商务晚宴。”
许西洲无奈地说:“你呀你,你没气谢玉成说不定人家还来呢。一听你在名单上,估计连来的兴致都没有了。”
“怎么会?”许知意微妙地反问,又像是在自答,“感性的人第六感特别准,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他会来。”
布棋谋局,不达目的,怎么会甘于放弃呢。
……
首都下了场春雨,与其说是春雨不如说是冷雨,气温骤降几度,冻得行人牙齿发酸打颤。
豪车压过水淋淋的马路,许知意细细的高跟鞋踩上地毯,走进辉煌的宴会厅。
宴会主家的好友是书画界的大家,擅长丹青水墨画,受杨晗日的父亲赏识,作品在收藏界水涨船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