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会跟万俟延抱怨上好几天,直到将自己的情绪全都发泄出去才会罢休。
可那会儿他们已经断绝联系2年了,彼此连逢年过节都不会问候对方,卿清也更没有勇气去找他抱怨。
毕竟,树没有犯错,可她是真的犯了错。
所以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去过那个地方了。
她实在无法接受自己生命里那么重要的一棵树被人连根拔除了。
那之后,她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睡眠不好,夜里经常做梦,梦到万俟延对她说出一些非常狠觉的话语,梦到他说以后再也不会跟她联系,然后她在这些恐怖的话中被吓醒。
吓醒了再次感受到了痛苦,又陷入难过,循环往复,好像无论如何都得不到解脱,没有人能够带她出来。
卿清也静静地回忆着,想到从前那些事,她都觉得很不开心。
万俟延似乎觉察到了她的情绪,很快便宽慰她道:“我知道,但是没有关系,那里还有其他的树。”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万俟延将车停在路边,喊她下车,卿清也瞬间恢复过来。原本应该沉浸在悲伤回忆当中的人,此刻因为想到了即将发生的事,忽然就不再难过了。
“下车做什么啊?”卿清也问他,纵然满怀期待,她也很难想象万俟延带她来这个地方的意图,但她还是跟着万俟延下了车。
万俟延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到一棵粗壮的大树面前,对她说:“我们爬到树上去看。”
“什......什么?”卿清也简直怀疑自己因为方才的忧伤情绪影响到了听力,她怀疑自己听错了,“爬树吗?爬眼前这棵?”
万俟延没有否认。
卿清也表示不理解:“好端端的爬树干嘛啊?虽然这块儿没什么人,但我们可是成年人诶,这样的行为会不会不讲文明呢?”
“没关系的,就一会儿。”万俟延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脸颊,“你有在树上看过日落吗?”
“在树下看不行吗?”
“这不一样。”
卿清也沉默地看着他,不明白能有什么不一样的,太阳不还是同一个吗?树上树下的能有什么差别?
万俟延当然不知道她在思考什么,而是继续劝说:“上去看看吗?你以前也没有在树上看过日落吧?”
卿清也承认道:“没有。”
“那要上去看看吗?我托着你上去。”万俟延看着她的眼睛,询问她是否愿意。
卿清也本来就是挺好说话一人,又是面对万俟延,他随便说几句她就不好意思再拒绝了,饶是担心,也还是点了点头,只不过仍旧小声地抱怨了一番:“我这可是艺术家的手诶,怎么能用来爬树呢?要是受伤了可怎么办?”
“不会让你受伤的。”
一分钟后,万俟延便做好了要抱卿清也的准备,他微微蹲下身子,双手环抱住卿清也小腿的位置,十分轻松地就给她托抱了起来,接着让她把着树枝坐上去。
“坐哪儿啊?这树枝结不结实的啊?”卿清也不是特别放心。
“你先找个地方坐下,等你坐稳了,我才会松开你。”万俟延轻声说,试图让她不要那么紧张。待卿清也坐稳了,扶住身下的树枝,万俟延才将双手撑在树干上,两条胳膊微微使劲,脚蹬了一下树皮,利落地爬了上去,坐到了卿清也身旁。
卿清也赶忙松开那块在她看来不怎么牢固的树枝,紧紧地抱住了万俟延的胳膊,小声嘟哝:“我实在不能理解你的浪漫。”
“很好看的。”万俟延笃定地说。
她还是不太相信。
时间已经到了傍晚,橙黄的夕阳开始渐渐往下落。四周都是高大的树木,它缓慢地掠过树梢,在晚霞的映衬下,将周围的一切都照得格外灿烂。孤单的街道,落寞的树梢,夕阳落在了卿清也的脸上。
卿清也听到万俟延突然喊了声她的名字,她偏头看他,听他说:“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场景十分眼熟?就像是我们小时候第一次见面的时刻。之前跟你吵架,我独自爬到那棵油橄榄上时就想到了。”
卿清也其实不怎么记得了,只记得那是个夏天的傍晚,万俟延的脸色很不好看,好像并不想跟她交朋友的模样,过后的做法也十分令人生气。
时隔多年,卿清也终于如实地向其反馈了自己当年的心理活动。
万俟延看了卿清也一小会儿,没忍住笑了一下,继而道歉:“抱歉,我那会儿年纪太小了,并没怎么跟女生接触过,平时玩得最多的也是像薄言初那样的朋友。我妈妈突然将你带到我面前,太突然了,还不让我出门打球,我那会儿心情就很不好了,也的确......不知道该如何同女生相处。”
“那你现在知道了吗?”卿清也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的。
“知道了。”
“所以你让我来树上真的只为欣赏夕阳?还是说,你当时其实是打算在树上表白的?”
“对。”万俟延坦诚道,“我当时的想法就是要带你到树上看夕阳,然后跟你表白。我也预设过会被你拒绝的场面,但我想,你有些恐高,到时候还要依靠我才能下树,应该不好意思拒绝吧,我给自己想好了退路。”
卿清也看着越坠越低的太阳,没好气道:“所以,你就是这样利用我的弱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