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显然,他在管理方面有些过于想当然了,过于天真,也过于自信。
推上的外国网友在MQ并未守时推出新版本游戏时,向其官方社交平台发来上千条用户反馈,以表达自己强烈的不满——
【该死的,我从早等到晚,几乎每分钟都打开一次我的游戏软件,所以新的游戏版本究竟什么时候能够上线?如果无法做到及时更新,就不要轻易给出承诺。】
【这真是非常糟糕的一天,鬼知道我为此等待了多久?】
【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评价一眼望去都是负面的,万俟延一条条扫过去,看完所有,发表了道歉声明。
薄言初作为MQ游戏公司最大的投资人,也向他发来了疑问:【新版本的游戏测试得怎么样了?我看到网上的评价,感觉自己有点儿看不懂了,这是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万俟延没有否认,如实告知他具体的情况,薄言初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
“怎么突然会这样?这也太夸张了吧?我真的是服了。”
对此,万俟延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因为在他看来,薄言初对于自己投资的项目忽然打起水漂,发表任何怨言都是没有问题的。
因为没有他的投资,仅凭万俟延的一腔执着,或许连《无我梦境》的服务器都搭不起来,更别提后续系统的维护以及数据上传所需支出的巨额费用了。
起初,他的确是想要制作一个属于自己的游戏,但是当这个游戏开始面向群众了,这便不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游戏了,他需要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薄言初即使不解、不满,也知道这些都不是最为重要的,现在最为关键的,是及时补救,避免造成更为严重的损失。
“你想好之后要怎么补救了吗?”薄言初问他。
“我决定重头来过。”
在沉默了许久之后,电话那端的薄言初终于说:“行,那到时候记得把测试完的新版本发给我,我找几个人试玩一下,给你反馈。”
那之后,万俟延开始制定严格的公司管理制度,力图约束和规范员工的行为,保证在提高效率的前提下,也能做到尽善尽美。
他构建了一个更为宏伟的框架,也增加了更为复杂的游戏场景,建立多条支线,不断对内容进行更新完善,也对数据保护系统进行了加固维护。
他做了一轮又一轮的测试,在电脑上详尽地记录了各类问题。
万俟延专注地将身心都投入到工作当中,也逐渐意识到回国之旅并非一件简单的事。
即使他现在回国,组建新的团队,也无法避免许多意外的发生,或许他需要做好充分的准备,才能够坦然地回去,迎接未知的一切。
补救是一项非常耗时的工作,万俟延每天除了睡觉,其余时间几乎都坐在他办公室的电脑前。
不过这已经成为他在美国的生活常态了。
他在这里生活了4年多,除了学校组织的一些业余活动和薄言初的各种理由邀约,很少会把时间浪费在除游戏以外的事情上。
那次被薄言初喊去街上闲逛,也是出于迫不得已,不过他极力将距离缩短在了自己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事实上,加州是一座与燕城截然不同的城市。
加州是地中海气候,常年温暖而干燥;而燕城则是四季分明,冬季寒冷,夏季潮湿。加州比较注重科技与娱乐产业,而燕城则富有浓厚的文化底蕴,在过年时,整个城市都会挂满节日气氛浓厚的红灯笼。而这里,几乎一盏红灯笼都看不到,好像跟燕城完全处于两个世界。
那天天气不太好,实际上并不适合在外头闲逛,街上的行人也很少,偶有车灯闪过,路人寥寥。
薄言初就好像为了证明不虚此行一般,在街边的报社随意地买了几份报纸,美其名曰:“了解国内资讯。”在挑选完报纸后,他又随手抓了一本杂志递给万俟延。
万俟延是很不乐意接过的,也没有任何想要翻开看的心情,所以在薄言初翻出印有卿清也的那几页时,他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很灿烂明媚的笑容,明艳清丽的脸庞,就那样猝不及防地闯入了万俟延的眼球。
好似她从前毫不犹豫、不容拒绝地闯入他的生活一般。
可是很奇怪,从前每天都会见到的人,只要对方朝自己看来一眼,万俟延就能猜到她下一秒要说什么。可是此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她了,也猜不出她在微笑时内心的想法。陡然看到她的笑容,还会生出一种恍惚之感。
其实是很寻常的一个笑容,但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笑过了。
认真回忆一番,是真的很久很久了。
万俟延觉得自己的耳旁嗡嗡直响,薄言初好像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或许是问他满不满意,也可能是在夸卿清也,但他像是没有听见。
薄言初的声音好像被窗外鲜少的车声覆盖,让他再认真听也听不真切,所以也就没有任何回复。
过往别人在说话时,万俟延向来都会认真倾听,时常保持沉默,间或给予回应。即使回复单字,亦或者说回复一些不怎么好听的话,但是很少会让一段聊天停留在无声无息连不搭理的情绪都没有的沉默里。
但这次,他却沉默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