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清也看了郁芣苢一眼,好像很意外她这样平静的语气,神情和态度都平静得让人陌生。卿清也垂眸思索,到底是想明白了,于是目光严肃地看着她,直白地提出心中的疑问,声音都不免提高了好几分:“是他提的,还是你提的?”
“我提的。”
这倒令卿清也感到意外了。
“可是为什么呢?”卿清也问她,忽然想到前几天她俩的对话,又继续道,“是薄言初不想跟你结婚吗?”
那可就太过分了,哪有人光谈恋爱不结婚的啊,这不是耍流氓吗?
不过卿清也觉得凭自己对薄言初的了解,他虽然跟万俟延一样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性格也不咋好,但也确实算不上是一个爱玩的类型,不可能会这样对郁芣苢。
卿清也斟酌着,对她说:“薄言初看起来不像是那样的人啊,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郁芣苢摇摇头,想到之前他们几个见面,万俟延曾经问过薄言初有关结婚的问题,他当时的态度推脱,言辞间也俱是推辞的意思,含含糊糊的。那就说明他完全没有想过要跟她结婚,也没有思考过同她的未来。
郁芣苢从那会儿便意识到了这件事,便打算及时止损:“或许我跟他是真的不合适吧。已经知道没结果了,再去寻求一个答案,不是显得我很可笑吗?”
卿清也迎着对面的目光,嘴巴张开,合上,又张开,又合上,如此艰难地重复了几次后,她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提了分手,他立马就同意了?没有任何挽留吗?”
这不像薄言初的作风吧?
默然片刻,郁芣苢才出声:“我是在手机上提的,没有当面跟他说,我怕他会说出一些非常刻薄的话来。之后......他有给我打过很多个电话,但我没有接。”
其实是不敢接。
不敢听到他的声音,也不敢面对他。
窗外忽然刮起了大风。
手里的咖啡冰冰凉凉的,但郁芣苢还是无意识地握了很久,直到感觉到掌心传来尖锐的冷意,她才倏地松开,手好像被冻坏了一样。
她往后坐了坐,靠在沙发背的软垫上,脑内纷乱无常。纵使这般,还是忍不住想起了薄言初。
过往画面如同电影放映般,一帧一帧地在她的脑内回放,精准到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像是充满爱意的表情动作。
吃饭、睡觉、逛街,许多个忙碌的深夜,他过来找她,给她送宵夜,或者一束能让人短暂地告别疲惫的鲜花。
郁芣苢想,如果不是她,他将来也会对别人这样好吗?也会热情地拥抱对方?和别人睡在一起吗?
会的吧?一定会的,她在他心中又不是什么特殊的存在。
咖啡馆外的银杏仍是光秃秃的,这个冬天漫长而寂寥,暖气的温度好像受窗外萧肃的环境影响,一点儿都没让人生出一丝暖意。
郁芣苢问自己,他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11月还是12月?好像也并没有很久吧。
可惜已经等不来春天。
没关系,会好起来的,郁芣苢。
在认识薄言初之前,日子不也好好的吗?现在也不过是回到过去的状态罢了,没关系的。
如此劝说自己,手又不自觉地抓紧了玻璃杯的杯壁,手指与冰凉的杯面贴合,立刻变得湿漉漉的,像是脸上的某种液体。似乎在提醒她,那些日子已经成为了过去。
卿清也不时地朝她看去一眼,见郁芣苢状态不对,慌忙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想了想,又问她:“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呢?有什么计划吗?”
她想问郁芣苢是否有出去旅游的计划,如果有的话,她会陪她一块儿出去散散心。
然而郁芣苢眨了眨眼,却道:“我打算回安城了,正好我妈妈也早就想让我回去了,她对我一直待在北方这事很不满意。”
她的话令卿清也感到意外,意外到仅仅听到郁芣苢说要离开,她就已经感觉到了难过。
卿清也想到小时候,徐蕙兰让她跟郁芣苢道别。意识到她们以后会分开,不再能每天都见面了,卿清也觉得十分难过。如今听说她要离开,回到她的家乡,卿清也依然感到十分伤心。
郁芣苢一直都是她生活当中极为重要的一部分。
“那......我举行婚礼的那天,你会来参加吗?”卿清也问她,想了想,又补充道,“要是感到为难的话,不来也没关系的,我接受你发自内心的祝福。”
郁芣苢笑了声:“我会永远祝福你的。”
“谢谢。”
万俟延先是这么说,接着又补了“不用了”三个字,然后才解释:“清也不让我抽烟,你也少抽一点儿的吧。”
薄言初冷冷地扫他一眼,从烟盒里敲出一支烟,但也没点着,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已经连续好多天了,薄言初始终处于一种即将崩溃的状态之下。他搞不懂郁芣苢究竟是怎么了,怎么能够做到就这样不声不响地离开他,不清不楚地留下一句“我们不合适”这样的分手宣言,也不接他电话,整个人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他想不明白,胸口积聚的情绪好似山呼海啸,复杂难言。
薄言初从小接受了很多关于行为与语言分析的训练,可以说是极为擅长观察别人的神态动作,也极擅长倾听。可这一刻,他冥思苦想的,绞尽脑汁回忆同郁芣苢在一起的过往片段,却发现自己怎么都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