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钟听得一凛,“盯着魏昭?”
“暗里盯着他——不许叫一个人知道,更不许叫魏昭察觉了。”
“……是。”魏钟乍着胆子,“魏昭毕竟是殿下义弟,若殿下问起——”
“不叫一个人知道——秦王不是人?”
魏钟唬得哆嗦,便跪下,“臣一时糊涂。”心下转了十七八个念头——魏昭倒霉,难道秦王失宠?可若失宠,下月又何必成礼?
“你不必有甚么乱七八糟的想头。”姜敏看一眼便知他在想些什么,“朕让你暗中盯着魏昭就是顾忌秦王病重。好叫你知道——暗害秦王的事林奔这蠢货一个人做不下来,魏昭逃不了干系。”
“魏昭?”魏钟失声叫道,“殿下是他兄长,他为何——”
“你只管办差。”姜敏打断,“此事叫一个人知道,你便同林奔作伴去。”
“臣绝计不敢。”
姜敏回凤台已是深夜。徐萃在外值夜,迎着道,“孙院正施过针,睡去了——陛下今日回得晚。”
“怎样?”
“施过针烧得好些了。”徐萃道,“只是不肯睡,一直等着陛下。”
姜敏除去斗篷便往里走。转过帷幕便见男人伏在枕上,睁着眼,怔怔地。便道,“殿下保重些,再熬得重了——人家孙勿府上才添了幼子,好歹叫人家回去看孩子。”
男人听见她便挣扎着爬起来,不顾一切扑将过去。姜敏紧走数步,堪堪抱住。男人合身扑在姜敏肩上,抻着颈子,偏着头,往她面上胡乱亲吻。姜敏原是立着,闹一时索性便同他一处滚在卧榻上。宫闱暗室满是二人粘腻迷离的鼻息,和唇齿的撞击的细声。
徐萃奉热茶到帷幕外,听见里间声气面红耳赤,索性退出去,命宫侍在外殿守着听呼唤,自己睡去了。
姜敏躺在枕上,掌心在男人颈上摩挲,热度不算高,却仍然没退,这么熬下去,不是久寿之相。正胡思乱想时,男人轻声问,“陛下寻魏昭去么?”
姜敏指尖一顿。
男人原本只是猜测,这一瞬间变作笃定,闭目道,“当年魏肃公流落白节,全因膝下有魏昭承欢,才能稍稍慰藉流放苦痛。义父在生时极其疼他的。陛下——饶他吧。”
姜敏不答。
“他虽然害我,可是当年——若不是有他,我也死了,现时早作白节一具枯骨,见不着陛下。”男人越说越觉心悸,探过去,发烫的唇贴在她耳畔,“陛下饶他性命吧。”
第92章 劫杀
第二日大朝,各部院禀了要紧事务,刘轨作册封使,详细汇报了大礼和册封诸多前事,一句话概括就是诸事俱备只等吉日到来。皇帝很是满意,褒奖几句,仍然命他接着筹备下月初一的大礼。
散了大朝阁院大臣又往南书房议些要紧秘事,等完全散了已经过了饭时。皇帝居然不留饭,起身道,“都去办差。”自己往凤台去。
刚到阶下便见魏昭等在殿门,姜敏止步。魏昭远远看见皇帝,疾行近前行礼,“臣请陛下圣安。”
“这热的天,在此做甚?”
“臣来探望阿兄……探望殿下。”魏昭仰起脸,“听闻殿下病重,臣实在不能放心——不想凤台竟不叫外人擅入,只得在此等候。”
姜敏避过这一句,“虞暨应还睡着。”便往里走。魏昭跟在后头,“臣听闻殿下为林奔所害——万幸无事。”
“这事你自己知道罢了。”姜敏道,“休同外人提起,皇家脸面,由不得玩笑。”
“是,臣晓事。”魏昭跟着走,又道,“林奔丧心病狂害我阿兄,陛下万不可轻饶他。”
姜敏不答,半日道,“林奔跟朕多年,又是王府旧人,他也是一时糊涂才做下这等错事,虞暨既然无事——下月是大礼时候,闹出周张反倒不美。”
皇帝这话竟是要息事宁人的意思。魏昭心中一动,殷勤恭维道,“陛下虑的极是。”
二人说着话入殿。皇帝完全没有叫魏昭回避的意思,掀帷幕进去,虞暨果然还睡着,双目紧闭,颊生红晕,气息奄奄的模样。
姜敏走过去,探手搭在男人额上,仍是烫的。男人其实并没有睡着,只是烧热难受,阖目躺在那里,他被她一碰便睁开眼,含笑道,“陛下。”
魏昭忙着上前,跪地行礼,“臣请殿下安好。”
男人吃一惊,侧首盯着魏昭,半日道,“你怎……阿弟来了。”说话间只觉臂上一紧,头晕目眩中身不由主坐起来,等视线稳定,才发现自己竟倚在她肩上。
姜敏坐在榻边,一只手拢着他,另一只手扯一条斗篷将他裹着。男人不想她在外人跟前也这样,难免窘迫,却因为实在烧得难受,抵不过心中软弱和渴望,索性放纵自己倚着她,偏着头定定地看着魏昭。
魏昭仰首,视野中男人面色苍白,身形消瘦,没有根骨一样倚在皇帝怀里,黑而长的发散在身上,发尾凌乱地在御榻铺了一地,衣轻而薄,散着的领口处露着纤细脆弱的颈项,突出的锁骨,分明凹陷的一大片颈窝——
这么个以色侍人的东西,居然是秦王。
魏昭心下冷笑,面上却半点不露,“听闻阿兄这回实在受苦了,可好些?”
男人尚不及说话,姜敏道,“你不见还病着么——好什么好?你也莫立规矩,坐着说话吧。”
徐萃听见,搬椅子过来布置在榻前。魏昭倾身坐了,“原想着回州里当差,陛下恩旨,命留下观礼——阿兄成礼是顶顶要紧的大事,臣自是要观礼的,原想豁出去赖在京里,不想陛下如此体贴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