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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来(138)

作者:水怀珠 阅读记录

今日他被他刁难,乃至挑衅,闷不吭声受下以后,用来回敬的他的阴损招式——也让他感觉有些熟悉。

然而,究竟是为什么呢?

“你究竟为什么?”

谢不渝走后,辛湄严肃盯着江落梅,起伏的心跳中隐隐潜藏着一丝不安。

江落梅睫毛一动,平静开口:“听闻谢将军离开永安城前,左眉眉尾有一颗红痣,微臣所画,乃是当年的二位。”

“是吗?”辛湄岂会不知他在胡诌,不甘心被这样搪塞,反唇相讥,“我还以为江相公你内心不忿,作画时偷梁换柱,将谢大将军画成了你呢。”

江落梅眉睫压低,仿佛恭顺:“不敢。”

“也是,”他越是如此,辛湄越是无名恼火,话声渐渐诛心,“你不过是本宫的一个幕僚,论起来,也没有不忿的资格。”

江落梅垂在两侧的手微颤,眉睫一抬,目光清越。

“不是吗?”辛湄暗暗吸气,有意逼他承认些什么。

江落梅再次低头:“殿下说是,那自然便是。”

辛湄一拳头打在棉团上,满心无力,久压心底的困顿、惊痛齐涌喉头:“你究竟,图什么?!”

江落梅似乎一怔,山水纹交领底下,胸膛在慢慢起伏,是漫长而无声的忍耐。

辛湄无望,踅身走回罗汉床坐下。

“接着画!”

江落梅一言不发,坐回案前,收起先前画的那一幅人像后,再次铺开宣纸,提笔不久,夜幕渐渐笼罩,金菊突然被洇开,江落梅抬头一看,竟真下起雨来了。

果儿赶紧为辛湄撑起油纸伞,戚吟风则吩咐扈从们搬走坐具,尽快撤离。江落梅弓起腰用身体挡住画箧,珍而重之地收起画纸丹青,他今日也是乘车而来,但是并未携伞具,慌乱中,戚吟风撑来一柄伞,奉辛湄之命请他走至马车前。

“上来。”辛湄隔牖发令,不容置喙。

江落梅抱着画箧登车,衣袍已湿,皁靴也脏,他不敢离辛湄太近,怀抱画箧缩在车帘旁。

辛湄由着他,车声辘辘,雨丝淅淅,两人第一次这样同乘一车,一路无话。

及至江府,雨势收歇,积水倒映着一片雾茫茫的夜。江落梅下车后,辛湄才开口:“记着,你还欠本宫一幅画。”

江落梅闻声回头,那扇车牖内,辛湄容色清冷,双眸冶丽。

江落梅喉头一滚:“微臣可以欠殿下很多画。”

第63章

“能让我不疼吗?”……

夜雨席卷而来时,另外两人已快马加鞭,返回府上。扈从送来密报,并非是从西州来的,而是来自洛阳。

孔屏拿到以后,边翻边震惊,嚷嚷着走进书房:“二哥,查到了!这江落梅果然可疑,身份都是假的!”

谢不渝眼锋一锐,从他手里接过密报,看完以后,眉宇凛然。

孔屏拿回来,再一次细看,越看越发胆寒:“……元昌元年八月,江家独子殉情溺亡。同年九月,江母悲恸投河,为一外乡男子所救。江家家主为表谢意,收养外乡男子为膝下义子,更名‘江落梅’……”

“同年十二月,江家家主买通县丞,让江落梅顶替其亡子的贡士身份入京科考……老天,这要是上奏朝廷,可是欺君死罪!”

又又唰唰往后翻,瞠目:“看,我就说有蹊跷!江落梅被江家家主收养以前,自称姓曹名肃,乃因家道中落、亲族亡故从永安城流落他乡,然而循迹彻查,永安城内根本没有因变故而家破人亡的曹氏家族!”

孔屏义愤填膺:“身份是假的,来历是假的,照我看,那张脸也八成是假的!”

谢不渝坐于书案后,不知是想起什么,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拢紧,手背绷起青筋。孔屏听见“喀嚓”声,抬目一看,为他阴沉沉的容色所慑,慌道:“二哥?”

谢不渝极力平复,开口:“查一查元昌元年以前,永安城内惨遭覆灭的所有家族。另外,派人盯紧江落梅,看他除文睿长公主以外,可还有跟其他人接触。”

“是!”孔屏领命。

*

次日下朝后,徐才章

赶来长公主上汇报公务,辛湄坐在水榭内插花,听完攀月楼的进展后,问起另一人:“谢将军今日又没上朝吗?”

徐才章

如实交代:“没有。”

“那圣上可说了什么?”

“谢将军虽是因病告假,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自从开春被召回京来,他一直赋闲府上,一无实职,二无军务,怕是老早便想返回西州,可惜圣上又一直不肯放行。此次告假,想来也是无奈之举。”

朝官们认为谢不渝一再告假是为不能返回西州,拐着弯向辛桓抒发内心苦闷,以期离开。看来,中秋那一天在御花园阁楼内发生的事,辛桓处理得很是周全,能做到这样一点风声都不漏,恐怕是杀了不少人的。

辛湄唇角掠过讽刺的笑,复问:“这么说,圣上也没怪罪他?”

徐才章

摇头。

辛湄放下心来,念头微转,又隐约感觉奇怪。论理说,合欢散一事败露后,纵使是她佯装不知情,辛桓也该有所警醒,未雨绸缪,这样风平浪静,委实是一反常态。

莫非,是藏有后招?

“范相公那边呢?”辛湄问起范慈云。那次派人尾随谢不渝,他私下会见的正是上任不久的新一任宰相——范慈云。若没猜错,此人必然也是英王安插在朝廷内的一员大将,谢不渝之所以甘愿长久滞留永安城,原因之一,便是要扶范慈云上位,以便与英王里应外合,拿下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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