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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阳县主(120)

“殿下……”元瑾一开口叫他,就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可怕,竟连字都说不出来。

朱槙快步走到元瑾身边坐下,摸了摸她的额头,对她轻轻地道:“你现在嗓子不好,不用说话。”

元瑾看着他在宫灯下,愈发英俊的面容。他眉峰长却不凌厉,嘴唇下有个微陷,熟悉而又让人心生暖意,尤其是在完全陌生的宫中,她更经历了一次意外的情况下。他在她身边,愈发让人觉得依靠。

但是元瑾是想说话的。她只能放轻了声音问:“是殿下救了我……?”

虽说那时候她意识不清,但却能感觉得到,救她的人极为熟悉水性,且体力极好,很快就将她带上了岸。被放入绛雪轩之后,她吐了几口水后人就清醒了许多,还隐约能听到身边人说话,知道因她落水一事,朱槙非常震怒,派锦衣卫将御花园封了,一一排查所有的宫人。

方才元瑾了无生机的样子,让朱槙心中无比的不好受。眼下看到她终于能勉强睁开眼,轻轻地跟他说几句话,内心已是软得一塌糊涂。他将她颊边的发丝理开,笑了笑道:“是我救的你,那你要怎样谢我?”

平日若是听到这里的话,她肯定是不干的。要反说:“我让你救我了么?”

但是今日她却眨了两下眼,声音仍然沙哑:“那殿下要……怎样谢?”

看着她认真的神情,朱槙笑道:“那等你好了之后,每日伺候我起居,一日三餐给我做饭,你看如何?”

她明明是真的想问他,要她怎么谢。他却总是要调侃她!元瑾现在没力气跟他吵,只能缓缓地吐出几个字:“你这是……趁火打劫!”

朱槙听了一笑,却觉得她总算是恢复了往日的活力。他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你是我妻,保护你是我的责任,所以没有什么谢不谢。若是我以后没有保护好你,你便可以来向我讨债了。”

元瑾看着朱槙片刻,心中突然涌动着一种莫名的温热。

她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被人这般保护是什么时候了。仿佛之前只有在太后身边,她才有这样的感觉。因为一贯,都是她保护别人的。

“闲话不提。”朱槙的语气也是一沉,“元瑾,你告诉我,你意外落水究竟是谁害的?”

一提到这个,她便皱了皱眉,抓住了朱槙的手。“殿下……”

这时候,得到元瑾醒来消息的皇上、皇后等人皆已到了外面。宫人通传之后,一行人便鱼贯而入。屋内婆子们俱要跪下行礼,被皇上摆摆手示意免了。

太监们立刻摆好了椅子待皇上皇后来坐。皇帝避嫌坐下,郑皇后却是径直走到了床边,看着元瑾果真已醒,才欣慰一笑:“幸亏妹妹醒了,本宫与皇上担心了你许久!你眼下觉得还可好?”

元瑾却没有答话,而是目光径直地看向,站在皇帝身边的徐贵妃。

她的手指紧紧地捏着被褥,突然就激动起来,手指向徐贵妃,声音更是沙哑地道:“殿下……便是徐贵妃,是徐贵妃的人推我下的水!”

虽说被害是她故意,但是元瑾对她的仇恨却是真的。因此毫不掩饰,目眦欲裂地看着她。

这话一出,别说郑皇后心里一惊,而朱槙冰冷的目光立刻放在了徐贵妃身上。

“贵妃娘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贵妃其实心中狂跳,那时候,她看到朱槙和薛元瑾在一起,心中嫉妒得发狂,便被嫉妒蒙蔽了双眼,有了冲动的想法。再者又一想到,她薛元瑾家的定国公府,跟她们徐家也向来不对付,元瑾嫁给了靖王,定国公府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自然会压制徐家。

总之她心中突然有了一股,强烈的不想留下薛元瑾的欲望。

她与薛元瑾从表面上看无冤无仇,就算她意外死了,也怀疑不到她头上来。

因此徐贵妃咬了咬牙,嘱咐了入宫以来一直跟着自己的贴身太监,远远地跟在薛元瑾身后,倘若看到她落单了,便不要叫她有好下场。但若没有落单,或者被她发现,就不可轻举妄动了。

知道薛元瑾落水却被人救起的时候,她心里却是咯噔一声,已经有了种不祥的预感。随后那贴身太监又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告诉她,自己被薛元瑾看到了,且她还说要告诉靖王,治他一个死罪。于是他便慌了,他当时想着,世家小姐们怎么会有懂水性的,绛雪轩旁的水池又这般偏僻,即便是有人听到呼救赶到,也会因为来不及而淹死。只要薛元瑾死了,那还不是一切死无对证么。

他便一不做二不休,狠狠心将她推下了池子。

知道太监竟然如此托大,被薛元瑾看到了还敢动手的时候,徐贵妃便怒从中起,连扇了他四五个耳光。

这个蠢货!叫人看到了还敢动手。倘若薛元瑾没死,岂不是要拖着她一起下十八层地狱!

紧接着,她就知道了薛元瑾已经吐出水,当真没死的消息。

她在宫中转了好几圈还冷静不下来。思索着该如何应对。

首先,在引路的时候就薛元瑾见过自己的贴身太监,她是肯定认得他的。就算自己不去,她也会立刻向旁人指证。而这种情况下,其实她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她毫无选择,也只能这么做。

徐贵妃一时被元瑾指认,似乎是很疑惑的样子,不明白为什么薛元瑾指证了自己:“王妃妹妹,你可不要随口说!本宫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故要对你动手?”

其实皇帝、皇后也皆这般认为,首先,不是他们叮嘱徐贵妃下手的,那么徐贵妃为什么要自己想杀薛元瑾?即便徐家和定国公府一向不和,但也远不到要杀她的地步。因为郑皇后道:“妹妹,可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元瑾却说:“……我看得清清楚楚,是徐贵妃身边的贴身太监将我推下水的。我与贵妃娘娘,更是无仇无怨了,我倒也想问问娘娘,我有什么陷害您的理由?”

薛元瑾这话也不无道理,她一个好好的靖王妃,与徐贵妃更无交集,为什么要陷害徐贵妃!

朱槙听到这里意识到,这其中一定有大问题。他道:“皇兄,既然元瑾说是徐贵妃身边的贴身太监所为,那便将太监抓过来审问,就知道她说得是不是真了。来人!”

裴子清早就侯在外面,听到朱槙唤人,立刻进来拱手道:“殿下吩咐。”

朱槙用手帕擦了擦手,淡淡道:“去将徐贵妃宫中的贴身太监抓过来,先叫王妃辨认。”

“慢!”徐贵妃却又道,回过身,向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皇帝屈身,似乎有些委屈地道,“陛下,您难道就不相信臣妾么?臣妾何必要害王妃妹妹,这简直是无稽之谈。再者重刑之下必出冤案,靖王殿下若严刑拷打,恐怕也没几个人撑得住!”

皇帝的目光,一会儿落在徐贵妃身上,一会儿落在薛元瑾身上。

这件事其中,必定是缺少了某个重要的一环。否则怎会两边说都有理。

但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呢。

“贵妃娘娘此言差矣。”朱槙淡淡一笑,“眼下拿不出个章程来,其中原因无人知晓,所以才需要把人带过来。到时候一问便知,贵妃娘娘这般推三阻四,难不成——才是心里有鬼?”

徐贵妃看着他熟悉的眉眼,心中无比的抽痛。但是她的确,半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来。

“靖王说的有理。”皇帝也无法推脱,更何况他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便点头叫裴子清前去,将人带过来再说。

一时间屋子里陷入了沉默。

而裴子清这次,却是去得快,来得也快。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他便折回了,神色有些不对。他看了看元瑾,才拱手道:“皇上、殿下,出了个意外。”

“你且说就是。”皇帝道。

裴子清顿了一下,才缓缓说:“那徐贵妃身边的贴身太监肖英,已经……上吊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