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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媛(29)+番外

“子明所言在理。”刘宋王铁口直断,“如此,凶手便和其余死刑犯一起行刑罢,不用再特殊对待了。”

“王爷英明。”卫洪挑眉,上前一步拱手。

王晷气得吹胡子瞪眼,斜眼看陆斐,后者仍旧是一副淡定之色,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短暂的会面结束,众人皆鱼贯而出,唯有陆斐被刘宋王留了下来。

“子明啊,你可知本王存下这份家当有多么不容易啊……”两人步入小书房,刘宋王感叹道。

陆斐跟在其后,道:“王爷的不易子明自然看在眼里,只是如今三家合围扬州,弃车保帅才是上上策。”

“你这一撤退,让本王失去的可是白花花的税银啊。”刘宋王笑着说道。

陆斐轻笑:“王爷雄才大略,这点儿银子岂会局限王爷的才能?照臣说,三家分扬州,自然是会打得头破血流的,到时候不一定是王爷吃了亏。”

“哦?”刘宋王起了兴致。

“周王贪婪,梁王霸道,再加上一个惯会浑水摸鱼的陈王,这扬州可是一个烫手山芋,谁拿在手中都要被其余两家忌恨上的。”陆斐笑得云淡风轻,唯有眼底的墨色泄露了他的算谋。

“那照你这样说,本王舍弃扬州,倒是一个让他们自相残斗的机会?”刘宋王眼睛一亮,恍然大悟。

“正是如此。”陆斐道,“王爷的大本营在兰川,兰川土壤肥沃,西边靠山,易守难攻,东边靠海,物资富饶。此次退兵表面上是王爷吃了亏,可如今天下混乱,四处开战,若王爷能蛰伏于兰川,到时候杀个回马枪绝非难事。”

刘宋王已然被说服,他点了点头,再看向陆斐的眼神更有些不同了。

“得子明如此贤将,是本王之福啊!”

“王爷于子明有知遇之恩,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陆斐弯腰,进退之间便是一副忠臣谋将的模样,再无以往清水村少年的明媚之色。

这一场谈话,几乎奠定了后来几年的局势,刘宋王退守兰川,表面上是“退”其实却是谋的“进”。

……

霜降后的第七日,离行刑还有三天。

监牢里的气氛沉到了谷底,连一向聒噪的女人都闭口不言了。阿媛整宿整宿的失眠,在稻草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铛铛铛……”

阿媛一下子坐了起来,竖着耳朵仔细听。

“铛铛铛……”

这一集中精神,传来的声音就更加清楚了。

“花姨。”阿媛确定没有听错后,爬起身离开床铺,跑到铁门面前喊道。

“做什么……”对面的女人翻了个身,似乎被打扰到了睡眠。

“花姨,外面有动静。”阿媛压低了声音。

“啥动静啊,离天亮还有一会儿呢,再让我睡睡……”

“铛铛铛……”声音越来越靠近。

女人脊背一僵,突然翻身坐起:“他奶奶的,好像真的有动静!”

阿媛点头:“是兵器碰撞的声音,外面好像打起来了。”

“咋的,还有劫狱的啊?”花姨兴奋了起来,爬起来凑到铁栏面前,竖着耳朵仔细听。

打斗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似乎离她们被关的地方越来越近了。

“小圆子,咱们可能有救了。”花姨激动地握着栏杆说道。

阿媛看着她,问:“你不是不怕死吗?”

“有活的机会谁还想死啊!”

“砰——”一名狱卒被踹飞到两人中间的过道上,此人脖子一歪,口吐鲜血,刹那间断气。

“啊!”花姨倒退两步,跌坐在稻草上。阿媛比较镇定,她仅仅是瞳孔放大,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怎么办?怎么办?这、这看起来不像是来救我们的啊!”花姨美梦破碎,突然惊慌失措起来。

阿媛双手握着栏杆,定睛看着死去的狱卒。

“发什么呆啊,整体喂你馊饭,你还同情他不成!”花姨大喊。

“他腰间的钥匙……”阿媛双目紧盯着狱卒腰间的一大串钥匙。

花姨瞬间精神了起来,她爬过去一看,果然,面朝阿媛的方向,狱卒左腰间挂着一大串钥匙。

“快……”花姨激动了起来,“赶紧把钥匙抢过来!”

阿媛从缝隙中伸出手,她侧着脑袋使劲儿地向前伸,在地上摸索了两下,指头始终离钥匙差了一点距离。

“哎!”花姨着急地长叹一口气,而后不由分说地就伸出了自己的腿,将尸体往阿媛的方向蹬了蹬。

“够到了吗?”

“差一点……”

“现在呢?”

“还差一点……”

“笨啊,你学我,用腿勾……”

阿媛瞬间领悟过来,换成腿,一下子就将钥匙勾到了她的面前。

“快,赶紧!”花姨激动地握紧铁栏杆。

阿媛手脚发颤,哆哆嗦嗦地将钥匙插进孔里。

“手脚麻利点儿!”花姨催促,“我听到他们过来了……”

“滴答——”锁头被打开,阿媛额头冒汗,看着牢门在眼前被打开。

“过来把门打开啊,傻愣着干什么!”

阿媛推开牢门,冲到花姨面前帮她打开。

“憋死老娘了!”门一开,花姨立马就冲了出来。

阿媛被撞得倒退两步,左右四顾有些茫然:“咱们现在是要逃吗?”

“废话,你想留在这儿等死啊?”

阿媛使劲儿摇头,被死亡逼迫的恐惧已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了,她迫切的想要呼吸自由的空气。

两人携手往外跑,跑了几步,花姨突然停下脚步。

“一不做二不休,咱们把所有的牢门都开了吧。”

“哈?”阿媛错愕。

半刻钟的功夫,所有的牢门被打开,犯人门七零八落地朝门口冲去。

“走!”花姨拉着阿媛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方向错了……”阿媛提醒道。

“没错,跟着我走!”花姨一脸笃定,拉着阿媛往牢里更深的地方走去。

“花姨,你这是干什么啊……”阿媛转头,看着大家都朝门口涌去,唯有她们俩人是在逆行。

“嗖——”

一只长箭,射中了离她们最近的一名囚犯,后者身体一顿,而后鲜血从胸膛喷涌而出,囚犯瞬间毙命。

阿媛瞪直了眼,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在地。

“走!”花姨使劲儿拉着她往更深处跑去,一刻都不曾停留。

冲去的牢门的犯人要么被刀抹了脖子,要么被长箭刺穿了胸膛,囚犯们前赴后继的冲向门口,却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

阿媛回头看去,平时安静的走道里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他们才刚刚自由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却瞬间魂过九天,再也无法苏醒。

花姨一把将阿媛拉倒,将离她最近的尸体盖在了她的身上。

“你……”

“闭嘴!”

做完这一切,花姨从尸体的胸口沾了几抹血抹在了阿媛的嘴角和下颌,然后以同样的方式伪装自己。

“你早知道他们会死,对吗?”阿媛被压在一具死尸下面,却顾不上害怕。

“不算早知道,就比他们聪明一点点。”花姨趴在地上,身上照样盖在一具尸体。

“要是我们不打开牢门,他们不会死。”

“命如此,我有什么办法。”花姨耸耸肩。

阿媛抿唇,尚有余温的尸体盖在身上,她心口的地方堵得慌。

……

今夜,月色稀薄,乌鸦拍打着翅膀飞过树枝,发出瘆人的哀鸣。

乱葬岗,一群士兵推着堆满尸体的板车往山坡上走去,碰到稍微宽敞一些的地方,两个士兵便合力将板车竖起来,横七竖八的尸体便从板车倾倒下去,滚落在山坡的另一头。

经过了来来回回的好几趟,山坡下堆满了新的尸体。

“都运完了么?”一个领头的士兵问后面的人。

“完了,这是最后一车了。”押后的人回答道。

“被分来干这种活儿真是晦气……”带头的士兵吐了一口口水,手一挥:“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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