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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大理寺(31)

她要的不是十拿九稳,而是一击即中。

静默地看着弩机上月辉洒下复又消失,再出现再消失,也不知过了多久,全身都已紧绷到僵硬发麻,傅倾饶都保持着那个姿势未曾挪动。

唯一曾经动过的,只有她不停扫视周遭的双眼和不停松开握紧以防指节僵住的双手。

作为一个好的‘捕猎者’,首先最重要的,就是将自己藏匿妥当。其次,便是在黑夜里依然能够精准地‘捕捉到猎物’。如此一来,好的目力是十分必要的。

远远地,她终于看到了有人影在暗处悄悄移动。

李长亭他们终于出动了。

她特意早来了一个时辰,为的就是提前将自己藏好。可是此刻,才是真正紧要的时候。如果此时出了岔子,哪怕只一丁点,都有可能会让整个行动前功尽弃。

双手寻机覆上机括,双眼不停四顾,全身处于备战状态,紧绷到极致。

在几十丈外,有人奔出花香楼,与后巷的人缠斗在一起。两方人马聚合后,后巷众人似是力有不敌,且战且退。占了上风的那些人不肯罢休,紧追不舍,谁知半路上突然从各处角落冒出许多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有了!

那人终于动了!

暗处之人指尖各夹一枚暗器刚刚扬起手来,傅倾饶已屏住呼吸手下使力。

扣动弩机机括的刹那,她忍不住在心里低低唤了一声“二哥”。

弩箭离弦飞射而出,宛若流星,在夜空中划过一个自身最美的瞬间。

单单看着它的轨迹,她便知自己成功了。

正勾唇微笑着,一滴泪珠却毫无预兆地突兀出现,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下。

那人被一箭贯穿当场毙命,手中暗器尽皆掉落。

有大恒的好手注意到那处有人,忙去查看。见掉落之物尽数淬了毒,忙让后来者小心不要碰到。又有人指了傅倾饶所在之地想要去查探,被李长亭喝止住,转而与他一同前去查探有毒暗器。

傅倾饶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脸,扶着弩机慢慢站起身。她稍稍舒展了下已然发麻的身躯,这便背起弩机,朝着明显占了上风的己方人马掠去。

刚刚去到李长亭身边,一阵大风刮过,乌云飘散开来。皎洁的月色下,极远处的一个模糊身影便无所遁形。

傅倾饶骤然提起了心,“难道还有一个?”

弩机已经收起,上箭已是来不及。若是弄好,对方便已离开太远,处于射程之外。

傅倾饶知道李长亭识得弩机,当机立断将此物交予他手中,急急说着“你帮我保管一下”随即掠身而起,

李长亭先前也只知她说要单独行动,哪晓得她是来了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拿了这么大一个大家伙?

低头定神细瞧怀里那大家伙,待到看清,李长亭动作顿时僵了下。他分毫都不敢懈怠,忙将它抱紧搂好。再抬眼去看傅倾饶那边,又哪里还寻得到人影?原本寻思着要不要抽出人手去帮忙,也终因目力不及而放弃。

傅倾饶在寒风中吹了许久,身子刚刚活动了下也不过恢复了七八成。她深吸口气努力将速度提至目前的极致,终于得以渐渐逼近前面的身影。

距离近些后,她才注意到对方竟是肩上扛了一昏迷之人,不由暗暗心惊。

若是没了那个‘包袱’,对方的速度,她恐怕是及不上的。

此刻不用藏匿身形之时,她可是完全恼了这忽明忽暗的光景。好不容易凑着一次比较长时间的明亮,她才看清了那昏迷之人的相貌。

对方的五官与十几年前的记忆慢慢重合。

傅倾饶微微滞了滞,忍不住失声低呼:“杨大人?!”

☆、第27章 斗

虽少时见过,但也仅仅是见过,傅倾饶与杨大人算不上熟悉。如今十几年过去,对方容貌却并无甚大变化,故而时隔多年,她竟是将他认了出来。

她这略一停顿,那轻功甚好之人却并未有丝毫迟疑,虽仅一瞬,两人间的距离却又拉大了稍许。

对方武功着实不弱。傅倾饶拼命追赶之时,望着他壮实的背影,隐约觉得有些眼熟。

此人身材魁梧肌肉强健,身着黑色夜行衣,动作灵敏且大开大合……

如果换身衣裳……

望着被抓的大理寺正卿,一个念头突地跃入脑海。

——难道此人是她先前怀疑的大驸马陶行江?

再一思索,如果给这背影换上绯色衣衫,就更像了。

心念电转间,傅倾饶想到了刘大人和京兆尹案中的惨状,心中憎恶陡然增了数倍有余。

原来此人竟不是与宏岳国人一伙的,而是犯下那断肢案的凶徒!

强烈的情绪下,她竟是再也感受不到身体的阻滞,速度又提升了一些。眼看两人距离再次越拉越短,傅倾饶在掠奔的时候稍稍弯了下.身,顺势从棉靴旁缚着的剑鞘中拔出一柄尺多长的短剑,厉声喝道:“贼人!哪里跑!”当即卯足气力飞跃而上,横剑一扫将他拦在了那里。

那人收脚站住。四目相对,傅倾饶禁不住愣了下。

陶行江面上毫无遮拦,就这么大喇喇地立在她的面前。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理寺的小官啊。”暗夜中,陶行江声音带了种可怖的阴森,嘴角那一抹笑更显诡异,“三更半夜的……你拦我作甚?”

傅倾饶冷冷说道:“大驸马也知现在已是半夜?那你掳走杨大人又是因何缘故!”

“杨大人?你说这个人?”陶行江双手拽住背上之人的衣衫将他提了起来,往旁边随手一丢,肉身坠落发出闷响,“你早说是为了他嘛。我不过是看他昏迷了带他去安全的地方罢了。大人你这副做派,难道是连做好事都不许了吗?”

他极夸张地瞪大了双眼,黑瞳旁的白色露出大半,狰狞无比。

傅倾饶厌恶地扭开头。她持剑的动作不变,躬身下去查探杨大人的状况。

手即将触到他鼻下时,轻微的破空声突兀出现。

长年的隐忍生活使得傅倾饶对于周遭的变化极其敏感。听到声音感受到气流变化,她第一反应便是往侧边躲闪。

双脚刚刚离开原地,‘砰’地撞击声便在那处响起。

一对精巧的斧头砍在地面上,砸出了两道凹陷。

傅倾饶紧了紧手中握着的短剑。由于用的力气太大,剑柄上的花纹硌了手也浑然不觉。

“武状元当真好兴致,半夜救人竟还带了斧头。”她死盯着那乌金所铸双斧,眼看陶行江蹲下.身开始拿着斧头在杨大人身上比划,心骤然提紧,冷哼道:“这东西,可是与两桩命案所用凶器极其相似。不知驸马爷是从何处得来?”

陶行江将双斧分成‘八’字在杨大人胸腹间比量了下,啧啧说道:“原来才两桩命案啊。”他抬起头,朝傅倾饶一笑,“这数字着实太少了些。不如我们把它变成……四个?”

最后那字刚一落地,他突地跳起,扬起双斧便朝傅倾饶斩来。

傅倾饶横剑格挡,谁知这乌金之斧太过锋利且陶行江力气太大,将短剑硬生生劈成两半。

她功夫胜在精妙却输在气力不足,一招失败也不纠结,当即弃剑侧掠至墙根处,抄起旁边一根被人丢弃的长棍就朝陶行江捅去。

陶行江本欲拿斧去砍,谁料那支长棍竟似游龙,蜿蜒攀附在他身周,让他无从下手。

他大笑一声“好枪法”,当即低吼一声,竟是用肉.身迎上了木棍。二者相击,木棍尖竟像是被他用腹部吸住了一般,再无法动弹分毫。

傅倾饶暗惊,刚刚松开长棍,双斧已经劈下,齐齐落在方才她手握之处。眼看陶行江把断裂的木棍朝杨大人身上使力掷去,她再不犹豫,双手握拳便要贴身近战。

谁知就在这时,旁边突然飞来一个石子。

此物直取她前方一尺处,若再继续前行必然要被击中。傅倾饶无奈,只得停住步子躲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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