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弱水指间沙(28)
祈年殿吗？我不陌生，记得先皇的慈云妃曾经就住祈年殿。集中一切意念让虫子们观察，应该是丽妃，太子生母的住处。
祈年殿的后园有一颗大桂树，瑛昭坐在轮椅里，低着头有些紧张。沈飞香蹲在瑛昭身旁，眉眼里自带一股高傲之气。他推了推瑛昭不知道在问些什么。我让虫子们爬到榕树上观听。
沈飞香问，不要以为你是大皇子，陛下皇后宠爱着，你就可以不知礼仪。我赠了你东西，你看懂了应该回给我信物的。东西呢？
瑛昭秀美的小脸儿红扑扑的，两手搅在一起，不知所措的说，表兄，瑛昭不知道你送的东西什么意思。你又不允许瑛昭拿给旁人看。
他的声音小的可怜，我的儿子害怕沈飞香呢。真是让人焦躁，同样是男孩儿，他怎么如此娇弱自卑。
沈飞香忽然站起来，声音也大了些，我送你的东西呢，拿出来。我告诉你。
瑛昭咬着唇，有些难堪，许久憋出一句话，没带在身上，衣服是新换的。
好，好，好。沈飞香连着说了三个好字。威胁道，说了多少遍了，以后没人的时候要叫我成禾，不许再喊表兄了。说罢他又捏起瑛昭尖细的下巴，逼问，记住了吗？
瑛昭有些委屈，默默点了点头，看着沈飞香不堪罢休的样子，又小声叫道，成禾……表兄。
啊噗……我没忍住自己在寝殿里笑了起来，看来瑛昭不怎么待见成禾呢。
沈飞香更是生气，一把将瑛昭抱到怀里，邪笑着，如果你不按照我的意思来，小心我将你摔到地上。
瑛昭赶紧搂紧了成禾，连声叫着他的小字。他很满意的亲了亲瑛昭白净光滑的额头，慢慢将人放进轮椅里，拿起一绺瑛昭的头发，细细的闻了。有些强横的说，我送给你的那块玉璧是沈家祖传的，荷包绣的是青色的花椒。你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吗？
我在寝殿里也细细思索……玉璧？花椒？我也不明白这个少年的心思。
只见瑛昭头更低了，脸颊到脖子都是水红一片，声音也如蚊子一般，说了一句什么。我的虫子们都没听清楚。只是看那个一直阴着脸的沈飞香开心的笑起来，对着瑛昭的脸颊就亲了上去。
瑛昭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儿，受了欺负似的。但是我觉得飞香小子不错，至少对瑛昭是喜爱的吧。我故意指使一条小青蛇游到瑛昭身边，吐着鲜红的信子。沈飞香想都没想捏着小蛇七寸一用力就掐死了。甩出去好远之后，他忽然捂着手说自己中毒了。瑛昭有些担心，眼泪终于流出来了，想要大声喊人。沈飞香笑的开心，马上捂住他的小嘴儿，不知说了什么。瑛昭小小的瞥了他一眼。
丽妃则在前殿召见瑛铎和宁宁。由于对宁宁很感兴趣，所以我的一只瓢虫暂时住在宁宁身上。只听丽妃问了些瑛铎进学的事情，就嘱咐宁宁道，以后要对瑛昭好些，说不准将来陛下能把她指给瑛昭呢。
我还没同意呢，丽妃到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瑛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母妃，皇兄因为腿有残疾一直怯懦自卑，宁宁表妹也该有自己的选择才对。
丽妃摸了摸腕子上的玉手镯，笑道，瑛铎你虽然是太子，但是在你看来，你父皇是更喜欢你还是瑛昭呢？
瑛铎笑道，自然是皇兄。
丽妃点点头，又问，你看你父皇是喜欢母妃还是皇后殿下呢？
自然是皇后殿下。父皇对他们母子的宠幸前所未有。
丽妃又点点头，她拉过宁宁的手，将腕子上的玉镯子脱下来带到宁宁手上。语重心长的嘱咐着，沈家一门荣辱不能只靠瑛铎。瑛铎一日不登大宝，本宫与你父亲都是如履薄冰。这期间我们沈氏一门都要投其所好，对皇后殿下顺从对大皇子殿下顺从。听明白本宫的话了吗？
宁宁点点头，面上如常，看不出喜怒。
瑛铎喝了一口茶，看了看宁宁，让她出去逛逛。室内剩下了他们母子二人，就不知说了什么。
虫子跟着宁宁出来，找到了瑛昭两人，宁宁将最近学习的舞蹈调给瑛昭看，博得他的开心。只是一旁的沈飞香有意无意的挡在瑛昭身前，面上清冷的很。
嗯嗯，我点了点头，看来目前沈氏兄妹对瑛昭会是很好的。只是不知道瑛铎的心意，虽然比昭儿小，但是他的心机和沉稳的做派到是像昭儿的兄长。我捏了捏手腕的银铃，思绪有些混乱。
只是隐隐觉得祈年殿里生活过的人，心机深沉，所图甚大。
灵犀蛊
夜晚皇帝留宿牡丹宫，昆奴说，又招了丽妃殿中的明月姬侍寝。我点点头，那个弹琵琶的。
又是祈年殿，又是丽妃。心中分外不畅快。
趁夜色正浓，我飞去了乾坤宫，远远见太子瑛铎将瑛昭送了回来。临走又低头跟瑛昭说了什么，昭儿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了瑛铎。指着他大声说，“你骗人。你大胆。”
瑛铎脸上笑的温润，两手凶狠的压制住瑛昭的双肩，小声说着，你这么跟太子说话，才是大胆的很。亏得今日宁宁对你赞不绝口念念不忘。她再过两年就及笄了，我母妃可一直为她物色好姻缘呢。
瑛昭微张着小嘴，瞪眼看着瑛铎。许久低下头不再言语。瑛铎似乎不想放过他，也学着沈飞香捏起他的下巴，问，皇兄难道希望宁宁嫁给别人吗？
瑛昭咬着唇，有些为难，他低头看看残缺的右腿。眼中都是痛苦和自卑，我的心瞬间疼了起来，缓慢跌落地面，赶紧蜷缩进草丛的阴影中。调动虫子们去探听。
瑛昭一直没说话，只是隐忍着。瑛铎抹了抹瑛昭咬伤的下唇，有些认真的说，本宫一直都知道成禾对你的用心。只是你要明白，父皇最厌恶这种事。你现在除了父皇的爱护还剩下什么呢？如果百年之后呢，你又如何自保？就凭你一身残废？其实父皇早就承诺过，驾崩之时就会带走你那神奇的母后，即便她有神通也不行。更何况是你呢？
许久瑛昭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瑛铎笑了笑，声音温润也威严，你发誓永不与我争夺皇位，永远对我俯首称臣。那么我保你一世平安，宁宁会一辈子伺候你守着你，至于沈飞香嘛。呵呵，到时候你要他生就生要他死就死。
你疯了吗，他是你表兄？瑛昭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太子。
呵呵，你还是我亲皇兄呢？有什么区别吗？天家无兄弟啊我的傻哥哥。
我忽然间通过一个毛头小子的真话，看清了这个朝廷这个皇家。是啊，天家何止无兄弟，也无父子不是吗？先皇是怎么死的，我始终未能亲眼的见。武明兰说的几分是真的呢。坊间留言也未必是假的。
前尘往事不提也罢，只是我的昭儿，将来百年之后又如何自处呢。他没有实权甚至没有一个健全的身体。仅仅这些年有皇帝和我的宠爱，这怎么够呢？这还不够。
踉跄的飞回凤仪宫，锁紧了寝殿的内门。心焦的坐在床上甚至都没发现角落里站着一个人。宜苏剪了烛花，将金色剪刀放回了我的妆匣。等他做完这一切，我依旧有些懵。他又自顾自的到了一杯凉茶，自言自语的说着话。
不得不说，你还真是没用呢，侍香金童。皇帝到现在还宠幸了别的美人。留宿凤仪宫的日子少之又少。
胡说，我抚平内心的焦虑。皇帝最爱我了。他都想死在我手上。
哦？宜苏放下茶杯。那为什么三宫六院盛宠不衰呢。你的本事也不过如此嘛。
我……我开始找借口。我吃不饱，没什么神通。目前还不能动他。是啊，我要是前脚杀了他，瑛铎登基，我儿子的苦日子就开始了。
宜苏好像猜到了我在想什么。笑着说，你是担心瑛昭吧。
我点点头，仿佛找到一根救命稻草，宜苏，主人，你神通广大，应该知道如何让我儿子的腿完好如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