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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经之降临九疑山祝禺【(6)

作者: 祝禺 阅读记录

她怎么没往这方面想过呢,眼镜男处处护着男孩,甚至让她帮忙处理伤口,一个拐来的小孩用得着那么精心呵护?

眼镜男朝她目光望去,脸色沉沉,这次连着李殊的眼睛也蒙起来。

车子辗转停在一条巷子口,男孩在李殊耳边断断续续地劝他陪自己玩,不要乱跑,外面很危险。

李殊眼睛被蒙起来,嘴巴没有,他们大概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并不担心她叫嚷。

“我不可能一辈子陪你玩。”

“姐姐放心,他们不会把你卖掉的,”小邺信誓旦旦地保证,“我会保护你,你是我的玩具。”

“那些孩子是你引过去的吗?”

孩子对孩子的戒备心不强。

“我们在幼儿园一起玩。”男孩很坦白,“他们没见过我吃的那种进口巧克力,给他们几颗了还要,我就说去我家吧,我家有很多,他们就不要脸地跟着来了。”

李殊想到那晚出现过的刀疤男:“你们不是一伙儿的吗,他,那个刀疤为什么打你?”

小邺撇嘴:“谁跟他一伙的,梁叔叔跟我是有任务的。他见不惯我们比他厉害。”

他神神秘秘地笑了笑:“我知道姐姐偷偷打开车门想把他们都放下去,没必要,人越多,梁叔叔的任务才能完成得更好。姐姐,这只是个游戏。”

李殊听得头皮一麻。

李殊被推推搡搡下了车,看不清路还摔了一跤,膝盖那火辣辣地痛,温热的液体流淌下来,李殊模模糊糊地想,大概是破皮了。

不知道还能不能逃出去。

进了屋门就被哐当一声从外面落了锁,李殊闻到一阵浓烈的油漆味,这个房间估计刚刚粉刷过。李德华说过,刚粉刷过的房间不能住人,会得癌。

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她摸黑走到墙角,挨着门框坐下来。头上的黑布没有摘下来,屋子里除了她似乎没有别人,她扶着墙绕了两圈,上上下下摸了个仔细。北面有善窗,可惜钉死了。

窗外知了声织成一片,不知是什么节日,竟然还听到鞭炮声乍然响起。隔壁传来碗砸碎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阵喧闹。

眼镜男没有参与刀疤男和老太婆的争吵,他端着饭坐在长板登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窝里斗。

小邺坐在一旁扭来扭去,老太婆啐了一声:“你屁股是尖的吗,坐都坐不住。”

小邺认真地说:“我屁股本来就是尖的。”

刀疤男把矛头对准男孩,骂眼镜男:“老梁,当初你一起干的时候怎么说,大家一起赚钱,钱呢。沈代杰那边不是一直是你在接应吗,昨儿让警察一锅端了!你在哪?沈代杰倒好,自己脚底抹油跑了,他老娘进局子给儿子坐牢,从来没有的事!老张成天来找我,我不烦。你儿子还差点把那女的放跑,怎么着,赚够了钱想金盆洗手了是吧,没这么容易的事我告诉你!”

老梁冷笑了下:“我什么时候说不干了,上星期那批货不是送到福建了,你每单都要做那么大迟早出事,赖天赖地赖我头上。”

一提福建,刀疤男就来气,他指着眼镜男恨恨地,又被对方眼中的狠意吓到,老子瞪不得,小子总行吧。

小邺露出一口白牙,笑得不怀好意。

刀疤男有种躺在砧板上的错觉:“你——”

老太婆打断他们:“好了!这次婺州的货要不是小邺也不会那么容易得手。”

她活这么久,心眼多得筛子似的:“小邺确实到了该念书的年纪。小邺是老梁的儿子,三儿你什么立场管。”

“不过老梁,三儿有没有跟你说,他大哥在福建惹了地头蛇,被人暗算了。三儿从你那送去福建的那批货,遇到突击检查,一车的人都给抓了。毕竟是大哥,三儿急点正常,听说关在县城派出所,明儿让老张带点钱把人先保出来。等他出来,三儿好好管着你二哥,那玩意就别碰了。”

老梁眼皮子挑了一下,那玩意,是冰.毒。

“老梁,我家二儿子走得早,我是把你当亲生的看待,别跟你三哥吵了,伤和气。至于那丫头卖得远一点,还是小孩好拐,拐丫头容易出事,你们好好看着。”

老太婆去屋里睡觉了。

老梁没有吭声,刀疤男看他满脸不赞同就来气,碍着老太婆严厉的目光没有作声。

谁都知道,这钱是从老梁跑的趟货里出,老梁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

刀疤男嗤之以鼻,要是他大哥哪轮到老梁吆五喝六的。

要怪只怪那个撞到枪口的女警察。瞪着蚊虫缭绕的白炽灯,刀疤男心不在焉地嚼着花生米,墙上的塑料镜子映出他脸上吓人的刀疤。

刀疤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那么长一道疤,是挺难看的。

十年前,他脸上还没有这道疤,大哥也没有被逼去福建。

他中专毕业后跟着他哥学修车,婺州买得起私家车的不多,不像现在,走到哪都堵车。

那时候,这一行是个香饽饽。

有天傍晚,大哥接了单生意,他跟大哥一起去。到那里发现一辆保险栓被撞得深深凹陷的大奔,边上一辆桑塔纳边围着一群人。他心说大奔都这样了,估计得先拖走。

俩兄弟打开奔驰车门,想跟车主商量。不料那群人一见他们接近,二话不说,操着武器就冲上来。

他这才看见这帮人都带着家伙,拳头粗的铁棍,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古惑仔正盛行的当口,这些人的打扮也不足为奇,只是在僻静的山路上,他们像一群饿狼扑食般涌上来,他当即就傻了。

“哥,咱们修哪里车?”

他哥舌头打结:“大奔啊。”

大哥跟他加在一起也不到四十岁,两个初入社会的小伙子吓得汗流浃背,工具箱也不要了,爬上面包车就要逃跑。那帮人来得快,他前脚上车,后脚那些人就追上来,拖着他的腿往地上砸。

他惨叫出声,听声音就知道腿断了。

“三儿!”

大哥眼睛红了,拿起扳手跟那些人打起来,他想叫大哥赶紧走,别打了,可腿上的痛楚来得太剧烈,他痛得两眼一黑,喉咙愣是憋不出个声气,眼睁睁看着自己哥哥被打得头破血流。

他们哥俩都以为撑不过那晚。

就在那时,一道远光灯射来,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有几个甚至提着铁棍上前查看,仗着人多并不当回事。

不料车里跳下一群民警,领头是个短发女人,呼啦啦带着枪有条不紊地冲上来。几分钟就把这群效仿古惑仔的乌合之众们逮住了。

顺便还从桑塔纳捞出个战战兢兢的男人。

到了局子,他才知道,他跟他哥是被当成替罪羊了。

短发女警请他们坐到沙发上,讲明了事情前因后果,原来那女警的未婚夫是婺州市南河下游开化工厂的,上游的印刷厂废水不过滤直接排放,下游一带的厂家农户都受了损失。她未婚夫便把印刷厂老板告了,印刷厂老板出身市井,认识一帮三教九流的朋友,堵在路上准备报复。

“他一看保险栓出事了,赶紧打电话找人。打完电话才看到人家是故意撞他的,害怕得不敢出来。”女警有些不好意思,她脸很白,眉毛又直又黑,给人感觉十分爽利。“我送你们去趟医院吧,我开车稳当。”见两人犹豫,她补充道:“放心,我出钱。”

一旁腔不吭声地大哥突然开口;“同志,还没请教你叫什么名字?”

女警回头笑,她嘴唇很红,笑起来更白了:“我叫沈柔。”

就这样认识了。

后来这一区的警察逐渐都在他们那里修车,生意火爆,他有了钱,谈了个女朋友。小姑娘爱看于晴的小说,成天问他爱不爱自己。

谈恋爱结婚,合适就好,哪有什么爱不爱的。话虽如此,女朋友要是不爱撒娇又沉默,也是不讨喜的。

大哥仍然一个人。

他每天回家,看到大哥坐在电视机前数钱,忍不住问:“我们不是挺好的吗,要那么多钱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