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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德妃日常(204)

作者: 柳锁寒烟 阅读记录

胤禛点头应允。可是刚靠着暖炕躺下,却听得外头一阵吵杂,隔着窗户见官员们鱼贯而入,竟是皇帝提前升朝了!

康熙一向讲究作息规律,从不轻易辍朝,也不随便早起,这是怎么了?

众臣工都摸不着头脑。唯一心底有数的马齐笑容满面地踱步过来,准备跟胤祚聊聊当廷对奏的事,结果却见他一脸困容,拉着胤禛的袖子,亦步亦趋地跟着哥哥,仿佛幼兽傍着雌兽一般。

马齐的脸色活像吃了一万只苍蝇,精彩纷呈,变幻莫测。

三声鞭响后,皇帝容光焕发地上来,张口就唤:“六阿哥,到朕身边来。”

胤祚浑身一个激灵,瞌睡虫都吓飞了,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上前,接了梁九功捧着的一本奏折,只头一句他便一愣——因为那正是他自己的字迹,可他却记不得自个儿写过这样一封折子——眨眨眼睛才朗声念诵。

“……故而库银亏空,根源在于吏治败坏。吏治败坏,根本在于朝廷选材用人制度不明。制度不明则滋生权钱交易,权钱交易则助长结党营私,结党营私则暗生官官相护。故而治理亏空,催逼清缴为下策,养廉治贪为中策,打压朋党、完善朝廷用人机制,方为治本之上策。”

他停顿了一下,明明是立于至尊的云龙台阶之上,高居于权利之巅,受到君父无限爱重的注视。他却仿佛被猫逼到墙角的小白鼠一样窘迫慌乱,拿着折子的手微微颤抖,半天才念出最后一句:“臣胤祚谨奏。”

众臣工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大阿哥没忍住“啊”了一声,太子颇为不雅地咳嗽两下,就连八阿哥也蓦地抬头一扫对面站着的胤禛。

无怪康熙如此高兴,这个条陈可谓是高屋建瓴,把近十年的政治乱局都一语道尽,并且提出了上中下三条解决方案。尤其是号称“治本之策”的上策,更是暗合了康熙打压朋党的心愿。

也勿怪众臣皇子如此失态,因为这个条陈无可反驳地把“催逼清缴”放在了下策。相当于胤禛数月的呕心沥血,不过只及人家的皮毛而已;即便是有功,也只是苦劳。如何比得这奏对之人,让康熙眼前一亮、如获至宝,来得叫人信服。

而这个横插一脚抢功的人竟然是四爷的左膀右臂、贴心贴肺的亲弟弟。不少人顿时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胤祚完全不敢看底下四哥的表情,可奏折上又錾着他的印信,只能亡羊补牢似的加了一句:“儿子只是纸上谈兵罢了,房玄龄之谋略易得,杜如晦之决断难有。四哥辛苦数月,儿子不过是拿了他的东西来用,岂敢贪天之功?”

能干的儿子还谦虚,康熙当然更加高兴,兴奋之下口无遮拦:“能臣干吏都是大清之福,一个都不能少!”

“噗!”众人顿时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劳心者称臣,劳力者称吏。从古至今,都是说“大官小吏”;古今中外,留名青史的臣子都是被称作“能臣”,哪有叫“能吏”的?

胤禩致力于挖四哥墙角五六年,但是最大的期望,也不过是把少不更事的十四阿哥拖入己方阵营,万万没有想过居然能够离间从他记事起就孟不离焦的四哥六哥。欣喜若狂之下,当然帮着康熙猛夸胤祚。

八爷一开口,那些被胤禛逼得差点上吊的文武官员当然乐得随声附和。一时之间,倒真像胤祚立下了擎天之功一般。

越描越黑之下,胤祚一时百口莫辩,浑浑噩噩地迈出了乾清门,回去细想片刻,磨刀霍霍冲上富察家找马齐算账。

马齐不阴不阳地顶回来:“上述陈奏、对策进谏原是上书房的职责,那份折子,臣足足写了两个月,呕心沥血殚精竭虑,可有一句不实之言?”

胤祚咬牙切齿:“可你不该挑在这个时候,更不该以我的名义上疏啊!四哥的差事刚见了成果,好歹……让他高兴两天,喘口气儿!”

马齐哼道:“老臣与四阿哥非亲非故,凭什么要考虑他?说句不客气的话,看在您的面子上,老夫至少没说他半句坏话,只不过更希望殿下您拔得头筹罢了。兄弟手足,至亲骨肉。若是连这点私心他都容不下,臣劝您还是早日更换门庭,免得将来兔死狗烹。”说罢竟然拂袖而去。

胤祚顿时哑口无言,失魂落魄地打马在积雪的街道上狂奔,忽见街角一家糕点铺子在卖捏成各种小动物的蒸糕——那是四哥小时候喜欢吃的东西,他勒马驻足,怔怔地看住了。

昨天他还在嘲笑十四“愿来世别生在富贵天家”的话,没想到今个这么快就应验了,他不争不抢竟然也被局势推到了这一步。好在这时侍卫终于跟上来,传话说:“娘娘传您进宫领宴。”

这话好比一剂强心针注入心底,胤祚冻僵的躯体都因此活泛几分。

对了,还有额娘。不管怎样,他们都是额娘的儿子,这份情却是斩不断的。

第162章

黄杨木棋盘上楚河汉界分明, 将帅对峙已有半个时辰之久。

“当头炮,将军。”

胤禛将棋子拍在孤零零的红帅面前, 拱手笑道:“额娘果真棋艺不俗, 儿子思虑良久才能惨胜一局。”

绣瑜满心无奈都化作哭笑不得, 丢了棋子没好气地说:“你就拿你额娘开心吧。”

胤禛的围棋下得平平,象棋上却是罕见的高手。她心神不宁, 棋子都拿错了两三回,双方却缠斗到了几乎最后一子。水放得这么明显, 放水的那个人还在一本正经地夸她,简直侮辱智商。

胤禛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棋具,笑道:“儿子既然赢了,那可要讨额娘一点彩头了。嗯, 一道西湖醋鲤怎么样?”

为了避她的讳, 永和宫的孩子把鱼叫鲤。

要论打太极的功夫,十个她都赶不上对面的黑心儿子一零儿。绣瑜终于耐心耗尽,没好气地嗔道:“马齐的事你准备怎么办?说清楚了, 别说醋鱼醋鲤,山珍海味都成。否则,你就等着吃草吧!”

“怎么办?”胤禛凑过来反问她,“额娘觉得, ‘养廉治贪,打压朋党’这八个字怎么样?”

不等绣瑜回答, 他眸中光彩熠熠,已经迫不及待击掌赞道:“儿子觉得, 这八个字堪比商鞅之法、子房之谋、魏征之谏。如果真有一言可以治天下,非此话莫属。比起这八个字,催逼清缴真的是下下之策,要是年年逼债,就是把我劈做八瓣儿都不够用的。这样看来,马齐,就是我大清的商鞅管仲。儿子当然是准备以国士待之。”

绣瑜顿时松了一口气,笑道:“你能这样想可见心胸不俗。然而商鞅之法固然好,商鞅的下场却不好。马齐这个人,本事当然是有的,可是歪心思也不少;你既然要用他,不如让老六牵线,你们坐下来好好聊聊,化干戈为玉帛。”

胤禛轻笑一声,摇头道:“谢额娘。可是马齐辅佐皇阿玛、太子,是忠君;襄助六弟,是帮亲;可是他现在忠于我算什么呢?结党营私!所以儿子要用他,却不是现在。

“至于他那点歪心思,跟本事比起来,不过是芥藓之疾。儿子容不得的,是没本事却妄想搬弄权术,牟取高位的人;有本事的人,贪权恋名,想着荫蔽儿孙,都不算什么大错。”

绣瑜心里若有所悟,点头叹道:“老八谋势,你谋国。可是这个道理?”

胤禛洒然一笑,上前扣住她的手,沉声道:“更进一步,马齐撺掇六弟自立门户,十三弟对太子心存同情,十四弟有自己的谋划,都不算什么坏事。甚至儿子还准备在后头推波助澜。”

“什么?”绣瑜这下是真的一头雾水了。

胤禛眸色一沉:“处庸众之父子易,处英明之父子难。盖因处英明之父子,不露其长,恐其见弃。过露其长,恐其见疑。”

“皇阿玛乾纲独断了一辈子,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肯权柄下移,所以您膝下能干的儿子太多,不能得封;但是他老人家又看不上平庸的儿子,所以五弟九弟无才无能,宜妃也不得封;反而是出身低贱、容易控制却又有些本事的良妃母子,后来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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