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历史同人)百年身(3)

作者: 竹下寺中一老翁 阅读记录

彼时他与福康安均未想到,这个家世不显的三等侍卫,竟会那么快便青云直上。

乾隆三十八年,和珅转任銮仪卫校尉。乾隆皇帝喜御小辇,御辇驾骡,他们这些銮仪卫侍卫就必须在旁随侍,确保御驾周全。皇帝幸山东时,正好是和珅侍辇旁行,再好春光,看久了也是无趣,皇帝目光稍一停顿,便留意到身旁这一风姿卓然的小侍卫,与自己子侄一般岁数,心中难免生出几分亲近之意,便问和珅出身科举等等,见和珅谈吐得体大方,随口便点他背孟公绰一节。

先前和珅说他落第,皇帝也未对其有何期许,但凡能背出来便不错,不料和珅从“子曰:‘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开始,洋洋洒洒、矫捷异常,连个顿都未打。再问文中之意,也是颇有见地,远胜常人。

于是让周遭诸人均不可思议之事,便这么发生了——一回到京师,上谕便到了,命钮祜禄和珅任管库大臣;隔年和珅擢为乾清门侍卫。十一月再升为御前侍卫,并任命正蓝旗满洲副都统;翌年正月,和珅任户部右侍郎,其擢拔速度之快,大清开国以来前所未有。

福康安此三年也未闲着,从噶尔拉山到罗博瓦山斯东寨,再到噶尔博山乌围寨,俘获索诺木及全家,平定大小金川,得封嘉勇巴图鲁。

正月过了,福康安才得以回到阔别近三年的京师。

一回京师,接了封赏,便是新的任命,他由户部右侍郎转为户部左侍郎,户部右侍郎由和珅接任。

“钮祜禄和珅?”福康安不知为何,第一时间便想起那个卑躬屈膝、眉宇柔和的美貌少年。

“正是。”他二哥、和硕额附福隆安常在御前行走,对朝务极是谙熟,“此人三年内便从一三等侍卫成了一品大员,听闻圣上有意让他行走军机,这速度唯有阿玛可与之相比。”

福康安一哂,“他也配与阿玛相比?”

顿了顿,他忽而沉吟道:“此人我是见过的,确是个奸猾之人,倘若只会溜须拍马,圣明烛照,也不会重用至此。我担心的是……”

“什么?”福康安自小养在皇帝身边,对皇帝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故而福隆安对他之言从来深信不疑。

福康安缓缓道:“制衡。”

第四章:星辰环冷月

福康安与和珅再打照面,乃是在上朝之时。

四更天左右,文武满汉大臣便头顶各式顶戴、分列两边,时不时低声闲谈几句,等着圣上驾到。

福康安与和珅既为户部左右侍郎,自然站的不远。福康安冷眼打量着面前这个小侍卫,不过隔了三年,他已不复唯唯诺诺之态,而是进退自若、举止得宜,初有些重臣风范。再看他与周遭诸臣谈吐,不卑不亢、言笑晏晏,令人难生恶感。

“福大人。”和珅对福康安拱了拱手。

福康安点了点头,淡淡道:“和大人一向可好?本官离京三年,和大人却已非吴下阿蒙,此中手段让人好生佩服。”

和珅面上笑容不变,“和某何德何能能担得起嘉勇男一句佩服?”

他长得实在美貌,肤白如玉、眼角眉梢都如同最巧的匠人雕琢出来一般,一点朱砂痣更平添几分颜色,挑剔如福康安都不得不赞一句美人。

福康安心中早已将其视作佞臣,不由厌恶更甚,只冷冷瞥他一眼,整了整马蹄袖,重新昂首站直。

他的不屑一顾表现得如此□□,半点不给和珅面子,周遭之人均有些幸灾乐祸,坐等有朝一日圣上对和珅的新鲜劲过了,他便原形毕露,早些从高处摔下。

只可惜圣意难测,即使是福康安都不曾料到。

这一年垂垂老矣的皇帝显然对和珅与福康安两人均喜爱到了极致,卯足了劲为他们加官进爵,他二人一文一武,却也不知为何同时入了皇帝的青眼,频频一同升迁。

乾隆四十一年。

正月,和珅任命户部右侍郎,福康安由右侍郎转为左侍郎。

三月,和珅三月任命军机大臣。

四月,和珅任命总管内务府大臣,福康安擢为镶白旗蒙古都统。

七月,福康安赏戴双眼花翎。

八月,和珅调任镶黄旗满洲副都统,该职原先由福康安担任。

九月,福康安再调正白旗满洲都统。

十月,福康安赐紫禁城骑马。

十一月,和珅任国史馆副总裁,赏一品朝冠。

十二月,和珅任总管内务府三旗官兵事务,赐紫禁城骑马。

短短一年间,和珅连续接手了福康安的两个职务,更进了军机处,风头直逼福康安。然而福康安也好,他过世的阿玛傅恒也罢,不提出身,更有军功在身,他们的圣宠并不如何扎眼,但和珅出身贫寒,也无多少功绩,不仅让看重出身的满蒙勋贵嗤之以鼻,也让寒窗苦读熬出头的汉族臣僚不齿嫉恨。

“阿浑,你这是被架在火上烤啊!”和琳也已长成,借着和珅的东风以文生员之身做了吏部笔帖式。

和珅眯着眼睛一笑,“你这么以为么?”

“不然呢?”

“你们都以为我脖子上架着刀、人被架在火上烤,”和珅正在对着一份字帖练字,提着手腕反复揣摩字形字意,“殊不知恐怕我和某人便是那把刀也说不定呢?”

和琳见他胸有成竹,尽管忧心也不再多言,踱到他身后不禁吓了一跳,“阿浑,你临的帖竟是御笔么?”

和珅瞥他眼,“为何如此大惊小怪?”

“人家说你媚上,到真的不算冤枉了你。”和琳在他身旁晃来晃去,“现在想除去我们的人比比皆是,阿浑,你说下一步你我该如何是好?难道就任人宰割么?”

“当然不,”和珅点下最后一笔,站远点看了看,自觉与乾隆爷御笔相差无几,只故意少了几分龙气,不由得满意地笑笑,“待明年吧,我便会想法子谋吏部的差使,之后我会想办法让你外派。”

“外派?不是说好了你我二人一文一武……哎哟,你打我作甚?”

和珅在他头上弹了个爆栗子,“都这么大了,还如此沉不住气。如今你我根基不深,贸然让你去了军中,难道就一定能保你出人头地了?别的不说,阿桂喜欢你么?他富察氏上下喜欢你么?此事需徐徐图之,放心,十年之内我定会让你成为一方封疆大吏,你四十岁之内,我定会让你手握重兵,威震天下,如何?”

他的口气之大,若是换任一个人说出,都会让人觉得狂妄,可偏偏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只觉得信服。和琳也是如此,听闻此言,一双眼笑成月牙形,怪模怪样地拜了拜,“多谢阿浑,如此小弟荣辱便都寄于阿浑一人身上啦。”

和珅揉揉他的头,“放心,再苦再难的日子你我都熬过来了,咱们的造化都还在后头呢。”

“对了,从前咱们在宫学见过的那个福康安,”和琳突然想起什么,蹙眉抱怨,“听闻他在朝堂上对兄长极不尊重,简直欺人太甚。”

和珅眼神顿了顿,淡淡道:“人家天潢贵胄,看不起咱们这些贫贱出身,也是应当。忍字头上一把刀,你切莫与他冲突。”

和琳忿忿:“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你说他凭什么啊?就凭投一个好胎,就能作威作福,肆意羞辱他人了么?”

“弱肉强食,本是至理,这道理你早该明白。他在圣上心中的地位非同寻常,你可千万别犯傻以卵击石,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和琳突然一声怪笑,凑到和珅左近压低了声音,“阿浑,有种说法你可听说了?说这福康安养于宫中哪里是因为对傅文忠公的恩宠,分明就是因为他是……龙种!”

和珅反手就是一个耳光甩在和琳面上,厉声道:“这些腌臜事是哪些混账告诉你的?你是不怕死还是不要命,这些大逆不道之言也是可以随便听随便传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