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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祸(5)

那时候我有交往的男孩,长的模样到了今天已经变得很模糊,只记得那时候我们每天晚上有一通例行公事一样的电话,每周见一次面,一起吃个饭,拉着手看场电影或逛一下街。心情好的时候也到他住的地方去,洗洗澡上上床,更多的时候则是懒得做这件事情。我就这么波澜不惊地和他交往了半年多,有一天晚上,我们一起看了场难看的美国战争电影。看完后他送我回来,到了楼下的时候,他忽然拉住我的胳膊说够了,再也不要这么下去了。“不给你电话你就不打过来,不找你就不来找我,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爱我吗?或者是你爱过我吗?”

他的声音异常干涩,仿佛含着锯木刀,一下一下来回拉锯着。

我说爱的。他不信,我半开玩笑地说不爱的话不会跟你干那事啊,他将信将疑。

分开后我上楼去,天气很热,我打开窗户,从冰箱拿了罐四洲橙汁,靠在窗台上咕咚咕咚灌进炙热的喉咙里。天上星星不多,可有几颗格外亮。我转身到书架上拿了望远镜,又折回窗台边,透过镜筒看星星。这只是个十倍望远镜,看星星有点勉为其难,不一会就感到眼睛酸痛。我放下望远镜,又喝了口橙汁,在CD机上放门德尔松的E小调小提琴协奏曲――这是我百听不厌的唱片――梅钮因演奏得最入人心的作品。我折回窗口,曲折的小提琴声中,这个城市的夜晚似乎也在小提琴异常松弛而均匀的柔弦中格外的恬美。第二乐章开始不久,我正期待进入梅钮因演绎的那种特有的多愁善感的华彩时,却意外看见楼下阿奇用力拖着一个女人的手回来。那个女人让她拉着走得踉踉跄跄,没走多远就用力甩开她。阿奇指着她,挣红了脸,情绪激烈得说了什么。那个女人挥着手臂,同样激动地回应着她。两人就这么争吵了几句,那个女人猛得上前,狠狠地推了阿奇一把,乘她摔倒的时候转身跑开了。

我在门德尔松的协奏曲中,看见阿奇楞楞地坐在地上,再慢慢地爬起来,拍拍屁股,慢慢地走进楼道。

我打开阳台的灯,随手拿了本《福尔摩斯侦探集卷一》坐在靠椅上。不一会就听到阿奇拿钥匙开门的声音,然后,她走进浴室,关上门,让水龙头一直哗哗地流水。过了很久,她打开门,走到厨房去,传来开冰箱门的声音。然后,我又听到她的拖鞋啪嗒啪嗒地朝阳台走来,我假装埋头看书。头顶上传来她的声音:“诶,喝啤酒吗?”

我说好。她递给我一罐蓝罐,自己打开了另一罐,咕咚咕咚往喉咙里倒。我拍了拍她的手背,说:“想喝醉的话别浪费这个,厨房柜橱里有贵州出的白酒。”

她低头笑了一声,说:“你看见了?”

“没有。”

“说谎,你就看见了。”

我打开易拉罐,喝了一口,说:“那个女人一点都不漂亮,而且看起来也不像处女。”

“应该,是吧。”

“可你还是觉得不好受?”

“呃,说不上,”她拿手搔搔头,“不是那种不好受,不是要生要死啊之类的。”

“那你干吗还挺上心的样子?”

“怎么说呢,对了,就像买冰激凌,你有过这种经验吧,和一个朋友去买冰激凌,你想吃菠萝口味的,对方却抢先一步,说要吃巧克力的,最后你觉得无所谓,也就跟着吃起巧克力冰淇淋,就是那种感觉,明白吗?”

“不明白,看不出这跟吃冰淇淋有什么关系。”我老老实实地说。

“就算你不是特别想吃巧克力冰淇淋,可你既然买了,还是想高高兴兴,彻彻底底地吃,对吧?”

我点头:“有点明白了。”

“她需要我喜欢,我也正好有点喜欢,这都是很自然的事情,不这么做是很难受的,我没有想过太复杂的东西。”

我抬起头,看她脸上湿淋淋的,应该拿水狠狠浇过,说:“不过,人可不是冰淇淋。”

“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往阳台上探头,远处的高楼彻夜未眠,楼顶硕大的电信广告牌,犹如黑暗里独自伫立的机械人头顶安装的古怪天线。我笑了,“你就信我吧,没有比说对象坏话更能让头脑保持清醒的了。”

“去你的。”

“那你说我现在交往那个男的的坏话吧,我保证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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