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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计其庶(162)+番外

庭玬被吓的半死,颤声问:“为什么要放到门房的房梁上?别人偷了怎么办?”

越氏道:“正是因为好偷,万一宅子封了或是归了别人,我们还能偷回来。真要抄家是躲不过的,锦衣卫都是老手。也是我考虑不周,该放几个忠心的人出去,待有事时,这边封门那边偷东西,咱们总不至于饿死。此事你不用管,自有我安排。且先去藏了。便是无事也不打紧,我们家不缺这几颗宝石!”

庭玬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缓了好久,才道:“我叫哥哥陪我去。”

越氏苦笑:“祖宗,你哥哥惯作严肃,陪着你爬墙?招人怀疑呢?你若怕,找四妹妹去。她跟你淘气惯了,叫她家也留个后手!哎哟!她有个亲舅舅在外头呢!比咱们还强。”

庭玬袖了宝石,晕晕乎乎的跑到东院,拉着沉思的庭芳往外跑,到了园子里,才如是这般说了。庭芳对越氏的危机意识深以为然。烈火喷油时少戴几颗宝石没什么,但家破人亡时,这些不单可以救命,甚至可以翻身。她还是大意了,很该早点做准备。皇家人喜怒无常,她算是见着了。越氏到底见识多广,思虑更周全。

兄妹两个架了梯子,利落的窜上围墙,沿着屋檐就爬进了阁楼。阁楼有倒板,承重没问题。问题是藏在哪儿呢?不像农家阁楼,叶家因有专门的库房,阁楼上反而不放东西。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有!庭芳想了半天,觉得越氏生活经验不够丰富,不能有效藏起宝石。于是带了庭玬下来,跑到西院找越氏。

越氏见兄妹两个又把宝石带回来了,忙问:“上头有人?”

庭芳道:“不好藏,空荡荡的,不定哪天就叫人抄了。”

越氏正愁呢,忙问:“依你看如何?”

庭芳伸出两根手指:“两个法子。第一个恶心点儿,先把宝石蜡封了,埋到老鼠屎或狗屎里,扔家里的角落里头,再没人无聊到刨狗屎的。横竖宝石小,那一点子藏起来,便是锦衣卫来了,看一眼空荡荡的地方,就不会搜了。”

越氏听的差点吐了,宝石埋狗屎里,亏你想的出来!

“再一个!”庭芳道,“去挪个燕子窝来,用胶粘到房檐上,宝石藏那里。要不在不起眼的地方搞个空马蜂窝,把宝石塞进去也行。”

越氏:……

庭芳摊手:“要不然只好掘地三尺了。”

越氏道:“掘地三尺没用,前儿是谁家把金银藏在池塘里,愣是叫锦衣卫把池塘水放了把坛子起出来。你的法子虽恶心,也不失为个妙招。此事我来办吧。”

庭芳看了多年的谍战片终于派上用场,嘱咐道:“寻狗屎的与藏东西的分俩人。依我说,竟是叫三哥一路淘气过去完了。”

庭玬抱怨道:“你怎么不叫陈恭去刨狗屎啊?”

庭芳认真点头:“你也可以叫他,只他嘴上没把门,别告诉他你要藏宝石。只说你们弄点狗屎捉弄人玩。正经能操蛋一回,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把庭芜一块儿带上。唔,就捉弄魏强叔吧,我跟他打声招呼,别人看不出来的。”庭芳想着觉得好笑,藏钱么,方法多的是,她就是补充个奇葩点的思路而已。多条支线同开撒。

越氏默默道:你思虑也太周全了!佩服!

庭芳说完,就道:“二婶失陪,我还有些事去外书房寻老太爷,先走一步。”

越氏醒过神,忙道:“是了,老太爷只怕在路上了,你快去。旁的事有我,拿不定主意的,就同我说,咱们合计合计。”

“真有事,老太爷少不得叫上大伙儿一块儿出主意。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何况咱们那么多诸葛亮。”庭芳笑笑,“我走了,回见!”

越氏挥挥手绢:“回见!”

第141章 喵喵喵

圣上宣召一出,犹如平地惊雷,不独叶家忙了一通,宫里更是好一阵兵荒马乱,再没人想到圣上能独自宣召闺中少女的,谣言瞬间炸开,满京城的百姓饭桌上都多了一道八卦下酒,好不热闹。皇后虽然病重,但她既然活着,有些事自然能传到她耳朵里。丈夫是老皇帝,儿子是老太子,节骨眼上她能真静养,那就是白瞎了她的政治素养。因此听到圣上口谕宣召庭芳进宫时,立刻惊的翻身而起,穿上衣裳就要去见圣上。太医哪里肯干!本就是残烛,还特特往风里头搁着,不是找死么?坤宁宫呼啦啦的跪了一地,机灵的小太监飞奔至南书房报信,拦不住皇后,大伙儿都得陪葬!

圣上接了消息,魂都散了。三步并作两步的扑到坤宁宫,把已换好衣裳的皇后按回床上,半是埋怨半是心疼的道:“多大点事儿,值得你这样!”

皇后哭着说:“都是我惹出来的,您把一个小姑娘宣进来,又不娶她,又不让她做儿媳孙媳,如何跟天下人交代?”

圣上辩解道:“我就问她几句话。”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皇后忧心忡忡的道,“您独宣了她一个,底下人不知道您什么意思,她将来只好做姑子去了。她还是个孩子,她做姑子不打紧,史书上怎么写您呢?”

圣上方才想起不妥来。他只想确认一下是庭芳聪明,还是背地里有什么算计。

皇后又道:“事情因我而起,如今只好说是我看着好玩,想唤她进来耍。因太监传错了口谕,使人误会了。”一句话功夫,责任全推到传旨太监身上,皇帝自然是无辜的,太监自然是要去死的,而且至少是用板子活活打死,方能“惩治”他的罪孽,不连累其家人算优厚待遇了。

圣上有些尴尬,还得夸皇后:“还是你想的周到。”

皇后含泪道:“圣上,我气数已尽。有些话不说便来不及了。”

圣上喝道:“胡说什么?人吃五谷杂粮,哪个不得病的?养几日就好了。”

皇后摇头泣道:“我自己的身子骨自己知道,我比圣上还大些,今年六十一,算活够本啦。我不怕死,就是舍不得圣上与孩子们。”

圣上的眼圈登时红了。

皇后道:“我三生有幸方得侍奉圣上,圣上待我之厚,世人皆知。我此生得遇圣上,亦死而无憾。故,待我走后,恳请圣上善待太医与宫人,切莫迁怒于他们。若圣上为我欠下杀孽,我心难安。”

圣上哽咽着说:“好,都应你。你说什么都应你!我会好好待太子,你放心。”

皇后扯着嘴角笑:“太子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您亲自教养长大,又替他找了个好妻子,贤良淑德,再没有不好的。只是我看不到小十一结婚生子啦。”说着比了个长度,“他生下来的时候,这么一点点大。赵贵妃听到他哭,吓坏了,小的哭,大的也哭。展眼过了二十年,结果那混小子还不让我抱上小孙子。您可得管着他,再不许他胡闹了。还有,福王妃家里寻常,只怕没有像样的嫁妆,您多看顾些,别让他丢了颜面。他们哥几个都是我亲手操办的,只有他我顾不上了,圣上虽忙于朝堂,好赖别忘了他,多看顾些。”

圣上听着皇后的絮叨,哪里还忍的住,握着皇后的手,哭的说不出话来。此时此刻,他真实的感觉到,皇后要死了,他的元配发妻即将离他远去、天人永隔。从此再也没有人伴着他温柔的叙说家长里短,看着孩子们调皮捣蛋;再也没有人帮着他参详朝堂,明辨忠奸。把皇后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哀求道:“燕燕,莫丢下我,求你。”

皇后燕氏,单名亦为燕,取安适和乐之意。许多年了,不曾有人叫过她小名。圣上登基太早,国朝为燕,本就是窃岳父之天下,所以他需要一个姓燕的皇后。他们没有过普通夫妻的日子。主少国疑,风雨飘摇中两个半大的孩子撑起整个帝国。其中艰辛不足外人道。五十二年前起,他是皇帝,她是皇后。满朝文武、满宫妃嫔,迷了人的眼,两个人不复往昔亲密,渐渐的,燕燕小名再没有提。此刻猛然听见,心中竟生出一丝酸涩。什么时候开始算计与疏离了呢?明明夫妻一体,明明太子已立。皇后想不明白,也不打算去想。皇后不该小意温存,所有女人应该有的一切,皇后都不该有。因为皇后并非女人,就好似皇帝并非男人一样,她们都是孤家寡人,没有同类。皇后的眼泪还在流,哭给丈夫看,哭给全天下人看,唯有对太子的担忧哭给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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