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不计其庶(507)+番外

待人走尽后,昭宁帝才委屈的喊:“小舅舅……”

赵总兵认真的道:“臣下无事掀起三分浪,陛下该制止才是,怎地跟着混闹起来?四丫头的脾气旁人不知,陛下竟也不知?她若是个柔顺的,就不敢跟着父亲去大同厮混了。兔子急了还咬人,陛下如此戏弄,她不发飙才怪!”

昭宁帝沉默不语。

赵总兵又道:“不过一个职位,也闹的这样难看,何苦来?安徽卫所兵丁再糜烂,也是两万男丁。活着种田不好么?白白送去死了。”说着叹道,“陛下,您算学不差,怎地就算不清账来?”

良久,昭宁帝才道:“舅舅,你不觉得她太厉害了些么?什么都会,比我还强……”

赵总兵道:“陛下想听实话么?”

昭宁帝道:“舅舅要骂便骂,此话我再不敢同别个说的。原先就被母后骂过了,说她再多智近妖,不也得为我所用。可是舅舅,我真怵她!她真不会挑唆着徐景昌造反么?她那样厉害,就真不愿君临天下么?”

赵总兵道:“那你还惹她?”

“我不知怎么对她!”

赵总兵道:“先把她弄回京吧。臣与她谈谈,望她给臣留二分颜面。”

昭宁帝道:“若她……不肯呢?”

赵总兵斩钉截铁的道:“杀了她!”

昭宁帝苦笑:“派谁去打啊?舅舅真打不过么?”

赵总兵道:“不想平白消耗国力,还有旁的地方要剿呢。国力衰微,招安之事以后会更多。能用官职换的,就别犹豫。好不好,稳住局面再说。譬如此事,臣等当兵的,最是知道当兵的心思。前线挣命,不就是想着按功封赏么?强夺了人家的功绩,那是结仇。阻人钱财,如杀人父母,都是不共戴天之仇。现便是臣去围剿四丫头,那也是朝廷背叛,师出无名。她自家提出来的要做官,又不说品级,胡乱许一个,她再反,那便是她不厚道,天下人唾弃之。臣说句托大的话,也算看着陛下长大。奉劝陛下一句,凡事先考虑了利弊,再想旁的。朝臣不过为陛下所用,陛下切莫颠倒了伦常。”

昭宁帝茫然道:“乾纲独断,不就是昏君了么?弄坏了天下,我翌日到了地底下,怎么同大哥交代?”

赵总兵酝酿了好久,终是吐出了一句:“陛下,您是真不如庭芳。”

昭宁帝:“……”

赵总兵道:“臣实话实说。”

昭宁帝:“……”求别强调……

赵总兵突然笑出声来:“就那样怕她?”

昭宁帝郁闷的道:“我怂,行了吧。”

“陛下颁旨吧,臣亲去一趟江西。她若从便罢,不从,”赵总兵眼神一凝,“不过顷刻间,就可令她人头落地!”

二百多匹骏马在官道上飞驰!沿途官员一看旗帜,纷纷避让,正是赵总兵一行。已是腊月二十三的小年,南昌之事不宜再拖,海运虽稳,却是不如陆路换马不换人的速度。只赵总兵毕竟不如年轻时候,中途有所休息,抵达南昌时,已是年二十九,即将除夕了。

临近城门,赵总兵收起旗帜。轻甲掩盖在冬日厚重的披风之下,一行人在城外略作修整,才放缓速度往城门去。冬日的城外寻常,入得城内,先是一阵喧嚣的市井之声迎面袭来,接着一股甜香入鼻,城门内的沿街处齐齐整整的两溜小商贩一字排开,卖什么的都有。

蒸锅上冒着腾腾热气,路过的孩童缠着母亲,买了只香甜的大红薯,喜笑颜开的撕开皮,一口咬下!穿着整齐棉衣的妇女,再跟卖胭脂的杀价。隆隆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沿着铁轨前行。街上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一片安宁繁华景象。赵总兵足足怔了半刻钟,才道:“确有造反之本钱!”比现在的京城,强太多了!

赵总兵从京畿入河南,过湖北至江西。一路破败颓废景象自不必提,江西驿站比别处好些,因是冬日,再看不出旁的。进了南昌城后才知什么是眼花缭乱,一式的店铺分了类别,同类买卖集中在一处。行人尽数靠右边最里侧行走,往外是铁轨,爬满了马车。铁轨外依然是马车道,却是青石板的平地。中间用白石灰画了两条线,分割了两部分,乃是骑马之人行走在其间。

中间没有路人,年节时候竟可骑马飞奔。赵总兵正欲策马,一个腰身笔挺带着木棍的人走来过来,打量了赵总兵几眼:“外地来的吧?”

赵总兵点头。

那人又问:“头一回来南昌?”

赵总兵再点头。

那人从挎包里拿出一张纸,扔给赵总兵:“交通规则!违背了要罚款!不肯罚的杖一百!不懂的可咨询路边的交警。”

赵总兵忍不住问:“什么是交警?”

那人指着不远处一个拿着小旗子的人道:“穿那样衣裳的就是交警。交通警察。”

赵总兵又问:“那你呢?”

那人道:“我城管啊!不然那些小商小贩们肯那样老实,不敢过线?”

赵总兵看了看他的身形:“我以为你当兵的。”

那城管顿时垮了脸:“我没选上才做了城管。当兵的饷银比我们多一倍,还有知事教识字。有了军功再考过了文化,就可以当官了。”

赵总兵笑问:“当军官?”

城管道:“看情况吧,也有受伤退役,考过了文化、算术、策论等几科的,去做县令了。”

赵总兵皱眉道:“退役的兵丁当县令?”

“也不是人人都能当的,你是不知道想当县令得考多少回。多半就是去当胥吏了。唉,那题目难的,上考天文下考地理,还有那什么鬼逻辑题,看得人头皮发麻。整个江西的秀才都哭爹喊娘,我们郡主啊……”城管痛苦的摆摆手,“算了,不提也罢,横竖我这种学渣是考不上的,死心了。”

赵总兵今日尽听新词,又问:“学渣是什么?”

城管撇嘴道:“学渣就是没文化呗!学霸就是学习好呗!学霸能当官,学渣只能当城管!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说话间,城管突然跳起,大喝一声,“卖烧饼的,你过线了!我警告你,再过一次我要你上黑名单,三日不得出摊!听见没有!”

卖烧饼的小贩陪笑道:“换煤,挪一下推车,不是故意的。”

城管怒道:“过线被马车撞死不管赔,若有损失,还要你一力承担!我嘴巴都喊干了,你特么少给我裹乱!我要被扣了年终奖,我跟你没完!”说着挥着棍子,大步流星的巡视地盘去了。

赵总兵见城管跑远,便信马由缰,学着骑毛驴的女眷往右边靠行,将路中间留给跑马之人。二百个亲兵默默的排着队,一个跟一个,慢悠悠的走着。沿路交警站的笔直,赵总兵心道:虽不是兵丁,却可做预备,如此素质,若有人进攻南昌,这些什么城管交警即刻进入巷战。暗赞一句:好手段!

再仔细看去,比城管交警更强悍的,是整个城池的条理。大路上数条白线,无人敢越雷池;路旁的房屋皆一模一样,比军营还规整。如此潜移默化,稍加训练,便可全民皆兵。赵总兵的眼神复杂,他以为庭芳并无军事长才,看来是他想错了。庭芳比他想的还要强的多的多。怪道昭宁帝那熊孩子怕成那副模样。

一匹马从身边掠过,赵总兵本能的用眼光一扫,那马已绝尘而去。却是在前一个路口,等过了奇怪的灯,又掉头回来,跑了一圈,再从他身边跑过。这回赵总兵听见了一声清亮的口哨,登时反应过来,他居然被调戏了!

南昌的女眷都如此大胆吗?赵总兵深吸一口气,装作没看见,女子一声轻笑:“好俊的儿郎,你打何处来?”

赵总兵目不斜视,直接当其不存在。

女子死皮赖脸的道:“嘿,别害臊啊。在南昌城里看到比我们仪宾还俊的不容易。你叫什么名字?家乡在何处?家里有无妻儿?”

上一篇:庶出庶出 下一篇:我知道你很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