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域凌烟(28)
颜毅一口说了出来，仔细看着隐寒的表情，这关系着自己接下来要与他谈的事。“怎么？怕啦？”
那一瞬的恐惧，在隐寒眼里一闪而过，更多的是坚定。
如今，自己更愿意去相信，师父，是绝对不会伤害自己的。
“我才不怕！就算师父是妖，那也是善良的妖。”
第三十八章 天上狐仙
“寒儿。妖，也有好坏，就像你们人。当初我在人间，仅仅十日有余，便已知有的人，还不如妖。”
这一次，颜毅没有再和隐寒玩笑，说得很是认真。
你们人类、人间……？
隐寒左看右看，没瞧出究竟的皱了眉头。“师父……你真的是妖啊？”
“寒儿，如果师父是妖，你还要跟着我吗？”颜毅直接进入主题。
“要。”隐寒毫无犹豫的回答。
“为什么？”颜毅反问。
“因为师父人好看、心地善良、武功又好。”隐寒笑着回答。
颜毅的扇子不重不轻的，朝人额头敲了一下。
“油嘴滑舌。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这讨巧的功夫，倒是见长了。”
说着说着，颜毅站了起来。
突然，画风一变，隐寒看傻了眼。但随即又大笑起来。
“哈哈哈……师父……你哪里学来的障眼法，居然变个女的？！”这一笑，隐寒的眼泪都笑出来了。
“寒儿，你可看清了，你师父用的，不是什么江湖骗术。而我本就是女儿身，之前的样貌，才是我用仙术幻化出来的。”
隐寒闻此，再也坐不住的站了起来。
“不，不可能……”
“寒儿，你听我说。我本是天上一只狐仙，因厌倦了天庭的寂寞，所以才偷下凡尘。你撞见我那日，正是我下凡之时。后来，我随你到了白家，告诉你我会离开一段时间，是因为天庭，感查到我在人间的仙气所在，我怕连累于你，所以才不得不离开。”
颜毅一口气将这一年以来的缘由全对隐寒说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
突然的出现，突然的离开，突然的身份……
你若是仙，我是凡人，那这一世，还能有几时相聚。那跨越的结界，便是不能相守。
你若是仙，那，我怎么办……？
“我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假的，师父……你定是在骗我！”隐寒吼叫着，用双手无助耳朵，转身就往烟霞城跑。可无论自己怎么捂，那些话都已经刻在了心里，那些谎言依旧进入了脑海。
“寒儿，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师父，三年后，我们还在此地相见。”颜毅望着沈寒离去的背影叫道。
沈寒听到声音，停下脚步愣了几秒后，还是走了……
一年的等待，得到的真相竟是这般。
什么神，什么天庭，我一个字，也不会相信！
颜毅知道，这些话对沈寒来说，确实很难接受。
“寒儿，三年后，我依旧会在这里等你。你若来，若还肯信我，我便将我此生修为，全都给你。”
颜毅杵在原地，眼里全是自己的过往晨曦：
天地有浊气，下沉为魔界，浸骨失心，便化为妖兽；
清气上升，吸养万物精华，得以飞升上神；
人界游走于冥界与神界之间，修得圆满化身成仙；
寿数燃尽，则下入鬼魂再待轮回转世。
仙神跳脱凡世，无欲无念，且不入轮回。世间凡尘之人，有欲念，可终究是能力有限，寿命有限。可仙神一旦动了欲念，就如江水东流，亦可浪水吞天，再也无法回头。
她，本是天地之间，一只不谙世事的九尾狐狸，不食血腥，不伤天理。五百年方修得人身，化作狐妖。
雪山万里，深渊五丈。九尾狐狸终日在此苦心修炼，再逾千年，终是修得如愿上神。飞入天庭的九尾狐仙，渡过十年，却发现，原来所谓的神仙，也不过是自己做的一场梦。一场，得不到，而又苦苦追求的恶梦罢了。
衣袂飘飘，把酒琴箫。就这样，九尾狐厌倦了神仙的生活。总觉得，这只是凡人眼里的逍遥快乐，是自己眼中千年以来，所有寂寞的集合。
一席淡色青衣，卸了珠玉，半挽长发，江南烟雨折扇手中握，化作男儿，入了凡尘。
这一次，她决定，定要将千年的寂寞，在繁华尘世中，一一寻找回来。哪怕，万劫不复，坠入妖魔……
于是，也就有了隐寒遇见她的那一日……
雾，已经渐渐散去。
人们看见，有一个人像疯了一样，在烟霞城里一路狂跑着。那不是别人，正是堂堂隐家大公子，当年暮曲的孙少爷。
一时间，大街小巷传遍了关于隐寒的事迹。人们纷纷猜测不断：妖怪附体、本性豪放、行狭义之事大败、为情所困……
而这些话，自然入不了隐家家主的耳。当话传到他那里时，隐锋气得震碎桌子一角。当即派出了所有的探子，动用了江湖上所有的关系，再加上从隐寒隐藏的交谈中的推测……最终也只是知道，隐寒这些日子以来的反常，全是因为一个女人——— 一个，叫颜毅的女人。
沈寒呢，自从那日见了颜毅以后，不是每日只知练武，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里，躺在床上。什么时候想起来自己饿了，就去厨房找吃的；什么时候想起那些事了，又跑去喝酒，一喝就是伶仃大醉。
每一次，只要隐锋一见到隐寒这幅德行，气就不打一处来。起初还好言相对，后来就渐渐不怎么理会了。隐寒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为了这个叫颜毅的女人，挨了父亲多少打骂。疼得狠了，就跑祖父那里去躲着，日子一久，有些不肯对父亲说的话，自然也就在祖父那里，得到了宣泄。
第三十九章 爱在云梦之巅
“师父，师父师父。”
隐寒走到哪里，声音就吼到哪里。刚进门，颜毅就开口责怪。
“多大了，还这样毛躁。”
隐寒一笑。“这不是三日不见，怕师父丢了吗。
颜毅早就知道，那日隐寒回去，就不能很快来见自己。
“狡辩。这三日可还好？”
隐寒一想到这几日的时光，就只差父亲没把自己锁起来。
“不好！闷死我了。师父，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咱门今天就开始学吗？”
“嗯。去后院吧。那里我划成了禁地，不会有人打扰。”
颜毅说罢，起身去往后院。
随后的一连几日里，隐寒谎称自己感染风寒，隐家人也一直都以为他每天都睡在屋里养病。却不知，那经闭的房门后，是另一番景象。
隐寒与颜毅每日都会待在这白府后院，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待了多久。
因为那里有一人，一个，可以让时间暂时冻结的人。
时光如梭，日月如掇。
隐寒随着回忆，仿佛又重新经历了一次。满是欢乐，满是离愁。曾经，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如今早已是名惯江湖的凌烟谷主了。
而隐家，真的就像当初父亲答应祖父的一样。从此，退出江湖，韬光养晦。
“师父，那后来呢？你继续讲啊。”
冷月似乎被这样精彩的经历，所深深吸引。美得，像一本故事，奇幻得，犹如摄人心魄。
“走吧，师父慢慢给你讲。”
隐寒弹去身上的灰尘，起身而去。“师父在白府所住的日子，加起来，也不过半月。有一天，师父突然对我说，他要离开一段时间。让我按照他教的功法。继续修炼，还将白府的房契、地契一并交给了我。”
师徒两人的身影，在竹中穿梭着。
“师父的师父既然买下了那宅子，不该叫颜府吗，难道白老爷没走？师父的师父又为什么要把房契给你啊？”冷月忍不住打断问道。
隐寒听着冷月的叫法，也实在是别扭极了。
罢了，随这丫头喜好去吧。
“我当初的心里，也与你如今一样存了个疑问。只是到了后来，才慢慢发现，师父他不仅仅是个世外高人，其实一早，便想好在入世中出世。烟霞城，只道还有白府，却不知，早已更新易主。有了白府这个名头顶着，师父他倒也乐得逍遥心安。当我再次见到师父时，那已经是一年以后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