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王后(4)
“看来唐物还是受青睐啊。那些外国商人要什么，给什么都是定好了的。但假如有人想趁机搅乱市场，你们要时刻注意任何动静。”
侍从官领命而去，悉叶想这匹竹布要不拿去装饰自己新写的札记好了，他把红色的竹布放在眼前轻轻展开。清晨的曙光穿过宫室，照耀在国王的寝殿，悉叶眼前的红布也发出微微闪光，不断变化的光泽变幻着竹布的颜色，仿佛天边的朝霞。悉叶惊叹于织物纹理的变化，锁住了时间锁住了光芒，凤临国的织工果然名不虚传。
虽然暂时买不到阿珊她们织的布了，但其他唐人织的竹布还可以去买。只是总有些女子不死心，于是阿珊她们的住处，经常会有人在张望。
“啊呀，你看唐人们在干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她们在织布！”
“哇，那种亮亮的竹布！”
“那为什么她们要在木头架子上织布呢？”
原来还在议论的两个小姑娘听到这个问题看了看新来的姑娘，转过身就都跑走了。
房主大娘拿着刚弄好的麻条，撇撇嘴说道：
“嘿，想看唐人妹子的手艺，也不看看自己的布编起来没有！”
但那个发问的姑娘并没有跑走，反站在原地，瞪着大眼睛看着大娘。
“你不是阿茉吗？怎么来这里啦？”
大娘以为这个害羞的姑娘会听到问话马上跑走，没想到阿茉回答道：
“我要学唐人的织布！”
这轮到大娘惊奇了，阿茉双手交叠在一起，但就是没有退缩一步。
正在搓麻绳的阿珊听到他们的对话，放下手中的活走了过来。
她用毗兰话问道：
“你为什么要学呀？”
阿茉看到唐人，有些躲避，看着阿娘回答道：
“因为你们的手艺好。”说完就低下了头。
阿珊和大娘笑笑，说道：
“那你要看着我们才能学呀。”说着把阿茉的胳膊轻轻拉了过来，带着她来到了伙伴们面前。
“大家快看，我们有帮手了！”说完，看见阿茉正盯着自己，她又用毗兰话问道：
“你叫什么？”
“我叫阿茉。”
“我叫阿珊。”
“我叫东珠。”
……
看着大家嬉笑成一堆，大娘笑着说：
“阿茉你真是命好，大娘帮着唐人妹子们忙前忙后可以得一匹竹布，你这是要自己编呐！”
“我会给东西的。”
“不用，不用，你只要一起帮忙，到时候也有你的赏赐呢！”
阿茉简直不敢相信阿珊说的话，她问道：
“你就不怕你们的布被人学了去吗？”
“只要用心，这布就能织成。织法没什么不同的，但你自己织成的就是你的布了。”
从此，唐人姐妹们有了个认真的小帮手，这附近的女人们听说了这事，也纷纷来帮忙学习怎么用织机织布，阿珊想到时候可以早早交差了。
这天女人们忙完了，秋娘召集大家伙告诉了她们一个决定。
“我和我家那口子决定留下来了。”
“这么突然？”
“我们也漂泊了很久，也想安定下来。”
另一个姐妹也表示赞同：
“毗兰国吃的穿的都有，而且也有乡里人照应，确实可以生活一段日子。”
“停留一段时间可以，我可不想嫁在这里，你看他们一天要洗几次澡。”
另一位姑娘表示不认可这种生活。
东珠看着沉默不语的阿珊问道：
“阿珊，你呢？”
“我？我不知道，这里不是我的家。”阿珊看着秋娘又继续说，“但这里的人对我们很好，又有很多稻米，还有鱼啊菜啊，挺好的。”
秋娘补充道：
“国王也很好，我听我家那口子说宫中贵人和气得很呢！”
“只不过蚊子太多了。”阿珊心里默默说道。说完她就看着空地发起呆来，她只允许自己今晚一晚，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管。
第二天一大早，东珠就起床了，她看到蚊帐里的阿珊，似乎一夜就坐在那里睡着了。
“阿珊，今天吉夫他们找刘大叔去拜访城主和户籍官。”
“刘大叔？哪个刘大叔？哦！我想起来了。我这就起来。”
这样的事东珠原本不管的，但看到其他要留下来的船员，她也热心起来。虽然反对女人抛头露面，但阿珊最近学习当地语言飞快，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
阿珊现在简单几句对话已经可以了，但要进步就非得去和官员打打交道不可。所以她让东珠把她打扮成假小子的模样，听说这城内最害怕这样像男人的女人。
昨天晚上的告别让她伤感，但决定继续前行后她也要努力帮助留下来的同胞，所以她早上又多吃了些饭。一路上，阿珊和吉夫练习对话，请来了刘用以后，一些同伴留在原处等待消息。
到了王城，阿珊、吉夫和刘用还有周大夫在官衙前等候多时，终于看到一个坐着软轿的贵人在红伞的遮蔽下走了下来。阿珊认得这是产自凤临国的红绢。
“啊呀，听闻贵客到来，在下有失远迎。”
这位城主据说是前代妃子的亲戚，排场什么的一点也不输其他人，他客客气气地招待唐人代表，也不急，只是给他们看座。
“老朽开门见山，几位贵人事忙，本不愿叨扰，只是为这同乡人居留之事特来拜访。”周大夫说着送上了一盒东西。
“多少人呐？”城主一边打开盒子一边说道。
“总共三十……”
“哟，这是上好的瓷器啊，快比上陛下的那个瓶子了。”
“呵呵，您看这花纹可是用了十几道工序做的，还有那颜色可不就是我毗兰国的莲池嘛！”刘用赶紧上前为城主说明门道来，这飞快的语速让阿珊一时跟不上。但她看得出来城主相当满意。
城主示意仆人收下，说道：
“这三十个人嘛未免太多，但基于你们唐土大难，本城主也就发发善心答应下来。”
他喝了口蜜水继续说道，
“刘用，这规矩你是知道的。每个人嘛收一两黄金，”看着站起的周大夫又被刘用按了下去，他笑着说，“这一时凑不起也好说，我们可以分期再给。只是这时间不可拖得太久啊。”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想到此地竟有如此贪婪之人！”
“周伯，周伯，消消气，相信鄙人，这价格还可以谈还可以谈。”看着刘用安抚老人，阿珊和吉夫皱起了眉头。
之后在官衙会见户籍官，户籍官也没有说什么，就让他们按照城主说得办。
等他们离开官衙，城主的仆人又来请他们进了城主的府邸。
阿珊并没有因此报什么希望，比起平民的高脚楼，这处房屋不但高大得多，屋内都是各种珍宝，看着城主华丽的衣衫想到阿茉她们的粗布衣衫，她觉得很难过。
“你们刚才很为难，但我可以帮助你们。”
“老朽不知贵人的意思。”
城主伸出五根手指，说道：
“把你们的货物全给我，就算是折一半税收了，剩下的再分期给啊。”
“这，这怎么使得？”
刘用虽然吃惊但他并没有翻译这句话，只是用眼睛示意，说道：
“再商量商量吧。”
“绝无二价！”城主边说边收起了自己的笑容。
看着刘用还在说什么，吉夫也跟着着急起来，阿珊则把对话翻译给了周大夫听。
周大夫听完，拂袖而去。阿珊和吉夫紧跟周大夫而去，只留下一个刘用还在那里周旋。
“周伯，周伯，周大夫，您等等我，哎哟。”刘用来迟了一会儿，追着跑还差点摔了一跤。
“刘用，你倒是说说你答应了他什么？”
周大夫很少这么生气，质问起来白胡子一抖一抖的。
“我哪敢答应什么呀，只是您老人家这一走，我们可就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