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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三个龙傲天竹马(198)+番外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少苍?

南颜被吸入逆演轮回镜前混乱不已地这么想着,而当周围的情景重新拼合完成后,她的杂念便来不及到处乱窜了。

那是一处宗祠般的大殿,身穿星罗道袍的修士分列两侧,带着某种怒意地看着大殿中央、道尊像前被强迫跪着认罪的身影。

“……第七十九条大罪!身为帝君,不思安定人心,纠集同党,意欲以权谋私,颠覆修界支柱!”

“第八十条大罪!忘恩负义,蔑视道尊,曲解经典,认同逆道!该杀!”

“该杀!罪该万死!”

“德不配位,岂能容他位列溟泉大殿!”

那是个看样子便本该是意气风发的少年人,迎着所有人的斥责,他唯一看着的,是一道正在为道尊像上香的身影,清湛的眸底满是轻狂与讥嘲。

“师者派人来正法殿说病入膏肓,等我回来说上最后一句话,我原本是不信的,如今却不得不信了。”

应则唯缓缓回身,同样跪在道尊像前,恭敬地向道尊叩首,道:“徒不教,师之过,请道尊……一并降罚。”

道尊像前三把剑徐徐浮起的瞬间,嵇炀紧紧盯着那道尊像,出声道——

“道尊师祖,你若当真有灵,当知持身不正,不以为断,吾独断乾纲,不允此罚。”

在周围人惊怒的视线中,那三把象征着道生天惩戒的圣剑一一从道尊像上跌落,然而在最后一口剑跌落前,应则唯抬手一招,最后一把剑落入他手中,随后反手便自刺心口。

鲜血蜿蜒而出,应则唯徐徐将剑器拔出,起身转向嵇炀。

“为师已领罚,现在轮到你了。请帝君……负起这个责任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审判

“……连同长老、嫡传弟子在内, 叛门者一百三十三名,尽数在此, 请玄宰定夺。”

南颜被用力扔在一个角落里,通过光滑石砖的反光,她看到了自己的样貌。

逆演轮回镜的力量让她以一个少年人的角度来看这一段历史, 而这张面容……她在万宝阁里见过, 在年幼的记忆里也见过。

只是这张面容写满了错愕与惊惶, 看上去和嵇炀判若两人。

南颜仿佛知道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拼命抬起头从人群后看过去,一双双或狂热信仰、或痛恨难当的眼睛凝视着道尊像前长跪的身影,尽管他曾是整个道生天引以为豪的荣耀, 可现在谁的心里都没有半分恻隐。

“玄宰,时辰已至,他既决意背叛道生天, 便不可再拖延了。”

应则唯微微颔首,他此刻的双眼尚没有南颜见到时那般无神, 但仍是灰色的、宛如失去了所有人应有的情感。

“少苍, 你拜入为师门下多久了?”他开口问道。

嵇炀的好似并没有觉得正身处一场处决中,淡淡答道:“承蒙教导,十六年又一百四十七日。”

“十六年……”应则唯喃喃重复,道,“我教你走道尊立下的大道十六年了, 为何到头来, 你仍是行差踏错?”

他仍带着一身年少的锐意, 固执道:“师者将众生交在我手中,我便以生者之生为重,以死者之死为轻。纵有道尊之言,行不正事,终究难成正果。”

应则唯道:“道尊之言不容置疑,道生天之道,也无人可阻——”

“师者不承道尊道统,也可成就大道!”嵇炀厉声打断了他,“嵇炀之师尊,有经天纬地之才,道天已朽,固守于此不过是守着道尊的残垣等死,破而后立方可别开新天。”

“胡言乱语!”旁侧的苍老的道天上师恨不能一掌打死他,斥责道,“玄宰肩负引领我辈修士飞升成仙的重责大任,岂能听你这叛徒一言便抛弃我道生天千年大业!待掌握轮回之秘,合宗上下便再不受寿元之困,想怎么探索大道便怎么探索大道!你也可因此受益,偏生这么糊涂!”

“天地生死有数,即便不言成败,让你们这些残躯腐朽将世间蛀空殆尽,其他生灵何辜成尔等盘中餐?再者……你们当真觉得,离了道尊钦定的四十九条大道,便无飞升的希望了?”

四周节节攀升的杀意中,应则唯摆了摆手让四周静下来。

“少苍,你妄言了。”他挽袖拨亮了道尊像前的烛火,道,“道尊的路不会错,也不能错。”

“如果错了呢?”

眼底的灰色渐渐侵蚀他最后一缕神采后,应则唯道:“那就把认为它错的世间……纠正。”

“好一个纠正,我只是不懂,师者如是屈就了自己,又成全了谁?”嵇炀转眸,目光一一扫过那些苍老的面容,“他们?三魂七魄没有一个是干净的,自己无法飞升,便要灭绝他人的希望,成则与天同寿,败也可以拉着世间的一切随着寿元一起归于虚无,到底孰正孰邪?”

“啪。”

一丝血迹顺着嘴角流下,嵇炀抬眸看着应则唯,后者好似有些疲累,招手让人将那一百三十三个捉来的同党押上来。

“为师说过了,如果道尊错了,就会把认为他错的人纠正过来。”他的口吻依然是轻柔的,但做法却是残忍得让人战栗不已。

“师——”嵇炀尚未来得及据理力争,眼前血光便是一闪,喷溅在脸上的血液与他错愕的神情凝在一起,他看着脚边那颗滚落的人头,道,“师尊,他是你的弟子,你……你曾教过他读书习字。”

应则唯面无表情道:“少苍,你认错了吗?”

“……”

应则唯道:“下一个。”

第二个被推上来的依然是同宗的弟子,那人挣脱禁言的禁制,嘶声道:“师兄!我们没错!道生天教我们的不是这条灭绝众生的路,是行的正坐得直!是——”

第二蓬热血落入眼角,眼前的一切变得血红,嵇炀听见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崩毁了。

应则唯继续问道:“你认错了吗?”

“……何必自欺欺人呢。”

“下一个。”

这之后的时间好似过得很慢,又好似过得极快,每杀一个人,应则唯都要问他一句知错了吗,可饶是嵇炀说他知错了,杀人的手还是未曾停下。

待到整个溟泉大殿血流成河,嵇炀终于明白了——应则唯想杀的不是这些人,他想杀的,是他自己的人性。

南颜被推上来时,整个人都是木然的,她感到应则唯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宛如一个亲厚的长辈一般。

“我记得这个孩子,资质算不上好,凭借凡人之躯,从外洲九死一生来叩道生天的山门,几乎死在悬空山下。你师叔便破例收了他入门做个洒扫的弟子……你师叔呢?”应则唯的目光在满地尸骸里找寻了一阵,锁定了一具身首两地的尸体,道,“哦,是在那儿呢,他总是格外爱疼惜这些孩子的,可惜了。”

南颜几乎是瞬间就想冲上去杀了他,可任她的灵魂如何想挣脱,却也还是无法触动这具身躯的禁锢,只能绝望地做一个旁观者,看着年少的嵇炀,那本来如夜空星河般清湛的双眸一点点被黑暗取代。

“你放了他,我跟你回道生天,是要我杀神诛魔,还是谋算世间,都随你。”

应则唯摇了摇头,道:“我暂且相信你,不过这是君临道生天的帝君该有的责任,现在……告诉为师,这孩子叛离道生天,向谋逆者暗中送信,该如何判罚?”

嵇炀闭上染满血丝的双眼:“……主谋者是我。”

“帝君不会错。”应则唯灰色的眼睛里映出一地血腥,道,“错的是他,是他们……然后才是你。”

原来,他谁都没有想放过。

南颜终于知道为什么嵇炀提到应则唯时,总是那般的冷静,经年的授业之恩,原来早在这时便已彻底斩断。

旁边因为沐洗了这一场杀戮盛宴而变得狂热不已的道生天信徒们上前道——

“玄宰杀伐果断,我等心折不已,不知最后要如何处置这两个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