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我有三个龙傲天竹马(199)+番外

“既是心不诚,三魂七魄也不必留了,就让少苍夺舍他吧,待他有了罪过……就知道‘纠正’是一件必要之事了。”

应则唯通修道生天所立下的数家道统,自然也晓得魔道,此道一旦施为,便可掠夺任何人的人性,让他彻底失神堕魔,择人而噬。

“师尊。”嵇炀最后轻唤了他一声,在殿外亘古不变的星光消失在他离开的背影上之前,道,“七年前,你从凡洲回来时就变了,你是从那时开始就错了吗。”

应则唯步伐一顿,徐徐道:“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道尊的手札里写过,他要你娶一个人,为的是终有一日走投无路时,她的命就是你破界飞升的踏脚石。可道尊走后,你却把她越推越远,这是你唯一忤逆道尊的事。”

时间太久了,他踏出一片荆棘的通道,年少时的爱恋在血泊里熊熊燃烧。

“你走这条路,没有想过回头吗?”嵇炀问道。

应则唯按着心口,那里面仿佛有什么不属于他的,正在跳动的东西。他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静默的道尊像,眼前的光影一瞬间明晰,又如流星般黯然殒灭。

“我亲手把她送走了,回头……也没有用了。”

诸天的星辰终于彻底熄灭,真正的长夜如期而至。

大殿里只剩下应该被处刑的嵇炀,和南颜附身的这个道生天的弟子。

南颜几度试图冲破禁锢无果后,不得不冷静下来,片刻后,她听见这具身体发出畏惧的声音。

“师兄,玄宰他……要你夺舍我吗?”

嵇炀紧闭着双眼,漠然道:“是,半刻之内,心魔戾气会让我夺舍你……你带着身上的灵锁,去撞道尊的正法剑,自可脱身,再捡起剑杀了我后,你就去后殿东南角第三块砖石下,那里有我曾设下的传送阵,口诀我教给你,这次不许……咳、忘。”

他快撑不住了……

南颜再次狠狠捶打着无形的障壁,某一个瞬间,她看着右手,掌心中有一片发热的破碎镜片。

不对,如果逆演轮回镜只是让她在一边看着,送她来这里又有什么意义?一定有什么只有她能做到的事。

南颜沉静下来,一咬牙,慢慢自散五识去试图去暗示这具躯壳的思想。五识是她感知外界的本源,随意自散五识,如果一个不慎,便有可能从此残缺。

快点……至少,别让他自毁。

那道徒没有动,犹豫了很久,道:“师兄,我……我逃不了的。”

“你想等死吗?”

“我也不想死。”道生低头掩去控制不住落下的眼泪,哑着嗓子道,“师兄,你说玄宰和长老他们说的是真的吗?他们要篡夺地狱,让所有的人转生后还能保有前世的记忆,这不就是不死不灭吗?”

记忆的眉头渐渐皱紧,周身渐渐散出一丝一缕的黑色魔气,一边与心魔戾气相斗,一边沉声道:“你相信吗?”

“我……我学艺不精,不知道是对还是错,可我是愿意相信的。”那道徒挪蹭到道尊像前,跪下来,额头触地道,“道尊爷爷,如果一定要有有人来做地府的主人,我希望那个人是师兄。”

嵇炀睁开已变得血红的双目,哑声道:“你想做什么?”

道徒抬起头来,面露茫然之色:“师兄,我刚刚好像看到菩萨了……菩萨说,让我放心,她来替我化解被夺舍的苦楚。我、我想在你来之前,先自散魂魄,这样我这具资质不好的凡躯就还是干净的,师兄就算夺舍我也没有罪过,只是菩萨要受苦了。”

嵇炀周身被心魔戾气侵蚀得更甚,眉心紧拧道:“你在说什么?”

“对不起,师兄,我怕疼……我要先走了。”道徒言罢,拧身朝地上正法剑上一撞,随后将手放在天灵上,慢慢自散自身经年苦修得的一切灵力与魂血。

“你疯了吗?!”

灵识渐渐溃散,和寄主同样感到一片濒死的昏沉中,南颜撑持着一线灵明:“少苍,别放弃呀。”

道徒也同样喃喃道:“……师兄,别放弃呀。”

心魔的爆发只在一瞬间,道徒本身的三魂七魄自行散离后,南颜便感受到一股冰冷的锁定之意。

这下要换她面对一个走火入魔的修界帝君了。

……重明血、观音身。南颜一字一句地念着她所有的防护,可饶是她将周身护成一个坚不可摧的堡垒,但等到嵇炀的元神撕开这壁垒时,也仅仅是一个眨眼间的事。

“你怎么不逃?”伤痕累累的元神带着陌生的目光看着她。

南颜双手合十,不退反进,在他欲下杀手的瞬间,出乎他意料地拥抱上去……

“佛者舍身饲虎,记着我这张脸,你要祸害就祸害我,可别祸害其他人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夺舍

夺舍, 在修界是绝不容宽恕的重罪。

因为夺舍一个人,需要宛如牲畜般将他人的魂血吞噬殆尽,取代他人的一切——肉身,记忆,身份。

夺舍的人无一例外最后都会成为心性残忍之辈,若无其他奇遇,又无法飞升, 待寿元殆尽, 肮脏的魂魄便会消散在天地之间。

道徒的灵台里彻底变成一片灰蒙蒙的、充斥着心魔戾气的空间, 南颜就在这里,体会着何谓灵魂都被吞噬的痛苦。

魂魄的撕咬不是没有感觉的,相反那种痛觉更为清晰,南颜紧紧闭合双目,饱含佛力的魂血从体内一点点被抽离, 而啃咬在她颈侧的、入魔失去理智的人, 好似是被佛力勉强扭转回一点神智,舔舐魂血的间隙,在她耳边呢喃低语。

“你为什么……还不反抗?”

他入魔时也是矜持的,神态上看不出有半分狂色, 唯有眼底的渴望宛如一张填不饱的恶口。

南颜险些失去意识,但他心魔戾气的减弱让她看到了些许希望。

“继续。”

仿佛也是因为那精纯的佛气,让嵇炀暂且恢复些微的理智, 同时他也感到怀里抓着的这条生魂的气息在不断减弱。

“不, 我不能……”他滚动了一下喉咙, 尝试把她推远些,南颜却不愿放手,抓着他自己逼出魂血。

“……我不反抗,你要吞噬就吞噬……你得活下去,正道有路就走正道,魔道有路就走魔道……不管你走得多远,堕落得多深,黄泉千丈渊,九幽十八府,你等着我,我修不得正果、普度不了众生,可我一定要渡你!”

——所以,你是谁?我活下来了,那你呢?

那些涓涓如细流的佛力并不能抵抗近神阶放出的心魔戾气,一切的一切好似在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希望。

南颜怀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倔强,连她都不晓得,自己能逼得出这么多的魂血,而与此同时,嵇炀身上的心魔戾气沿着他的神魂已经侵入到她这里来。

那种感觉就好似掉进一条醉人的岩浆中,灼烧的痛苦与放纵的欲念同时炸裂开来,一路点燃三魂六魄,最后触及她心脏的位置时,一切却戛然而止。

一缕幽微的白色光焰从她心口蓦然绽放,那些肆意生长的心魔戾气凶恶地扑上来不到片刻,便化作了白色光焰的养料。

南颜感到天地骤然生亮,昏暗的空间里,竟一瞬间听见了树叶被风吹动,沙沙作响的声音。

靠着最后一丝力气,她低头看去,竟发现自己的心口处生出一株小小的菩提,仿佛有无尽的来自于太古的禅者低声轻诵,随后,缠绕在他们身上的魔气,如雪遇大日般飞速消失。

万魔不侵,佛骨禅心。

南颜低声念出它的名字的瞬间,脑海中有什么尘封着记忆的东西,随着周围轰然响彻天地的镜片碎裂声音,一起崩溃开来。

……道尊法会,南芳主,应则唯,寂明,飞升大会……

原来如此。

历史残缺的一章与当年的嵇炀的事最终拼合在一起,四目相对间,南颜溢出一丝苍白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