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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陵歌(62)【CP完结+番外】

那人道:“那可未必。身在正道,你不过是一个身份不明的小弟子,哪有做魔教教主来得威风……”此言一出,立即听得几声哄笑。

又有人道:“是啊,你身份不明,讲出的话自然算不得可信。还有那叶小姐,她当真是金陵叶家的小姐么?哪家名门闺秀这样不懂遮掩,将羞事直陈于众?怕不也是魔教妖人假扮的?依我看,要先验明身份为好……”

叶红菱气得双眼泛泪:“你们……你们怎么如此不讲道理!”

一时间台下一片混乱,几位德高望重的前辈都眉头紧皱,显然是在思量。

韩旷并不理会,只是盯着孟连山,缓缓抽出了虞渊:“十六年前,拉布林河畔,黑头岭上,归阳刀谱。你为了……为了一本刀谱,杀了恩人,又屠……屠光了整个村子。你以为所有人都死了,此事便无人……无人记得。”韩旷眼中寒意大盛,一字一顿道:“你错了。”

话音未落,虞渊刀锋如影,向孟连山斩去。

第49章 下

孟连山抬剑回击,将韩旷刀锋错开。这一下看上去并不如何吃力,但他脸色却变了。韩旷见若未见,第二刀如影随形,再度斩下。孟连山长剑出鞘,与他锋面相撞。两人一触而分,韩旷气息未变,始终死死盯着对方。

孟连山后退数步,忽然一笑:“年轻人功夫不错。是了,我记起来了。十六年前,我曾往关外追杀一队马贼,受了些伤。幸得一山妇救治。我见她身负华山派武功,心中惊奇,几番打探之下,才知道她原来就是昔年叛出华山的韩零露……”

韩零露三字一出,有年长的人尽皆露出诧异之色。也有点头的:“原来是跑到关外去了,难怪遍寻不到……”

韩旷冷冷地望着他,手上一动也未动。

宁舒不禁大急:“孟连山口舌如簧,黑的也要说成白的,韩旷为何还不动手……”

却听孟连山接着说道:“我本来对她很是感激。但后来她丈夫回来,我才发现,原来那人竟然是马贼首领。我身上有伤,生恐难以对付,只得装做昏迷不醒。却听他二人在外密谋,要杀我灭口。唉,韩零露救我一命,我本来是很感激的。转念她又要杀我,那也算是恩怨相抵。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我不想在那蛮荒之地丢了性命,自然要奋起反抗,先下手为强。他们有一个孩子,后来却不见了,我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伤势一好,便回中原来了。如今你要替父母报仇,我孟某人也没有话说。不过善恶有报,终究是你父母作孽在先……”

韩零露昔年名声不好,上了年纪的都知道华山派当年四处追缉她的往事。闻言看向韩旷的目光便十分不善:“冤冤相报何时了,韩零露昔年作孽无数,后来身死,那也没什么好说了。孟掌门是出于公义,而你却是为了私仇。以私仇毁公义,江湖中的公道,不是这么算的。”

韩旷一动不动地听着他们的话,忽然道:“若他并非出于公义呢?”

枯云道:“这话怎么说?”

韩旷握紧了刀:“他的话一……一个字都不对。我父亲只是个采药人,并……并不是什么马贼。我母亲救他,他却恩将仇报。当年他杀我父母,为的是归阳刀谱。道长不必多问,只看便知。”说着手腕一番,再次向孟连山冲去。

两人电光火石间对了十余招。韩旷刀意凛冽,一时竟然将孟连山的君山剑法压制住了。

宁舒看见韩旷眉头皱紧,知道这是已经硬碰硬地拼起了内力,不禁十分焦急。他自己并未同任何高手全力以赴地动过手。昔日沈潇在凌霄峰上出手,也不曾用出什么杀招,终是制敌与切磋的念头为多。

但韩旷今日在此,与孟连山却是要以命相搏的。高手过招,招式固然要紧,但能撑多久,赢面多大,内力却是占了大半。

正当韩旷斜出一刀,要劈向孟连山腰侧时。孟连山避无可避,长剑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翻转,变挡为砍,生生扛住了韩旷的刀。只是剑身难当虞渊之利,当即断做两截。

韩旷刀风未尽,将孟连山衣服刮开了长长一刀口子,赫然可见右肋下有一道极长的伤疤,向左上方延伸,没入了衣服之中。

这一下眼尖的人都瞧见了。

万江河厉声道:“孟掌门,人家小姑娘句句属实,你还有什么话说!”

孟连山神色数变,终于阴沉道:“大丈夫谁人无伤,孟某人此番委实冤屈得很。且将此人拿下,一审便知。”

然而并无人上前相助,人人只是神色惊疑不定,在台下遥遥观望。

韩旷并不再等,飞身上前,刀刀见影,绵密无隙。孟连山一时竟左支右绌,渐露败相。

宁舒越看越觉得不对,因为韩旷刀法瞧着虽精妙,却并不是要命的杀招。这般下去,不过空耗而已。但他很快意识到,韩旷不只是要杀他,且是要名正言顺地杀他。这样做,自然是有道理的。

果然,孟连山一时不察,竟被韩旷从台上一脚踹下。堂堂一派掌门,竟然被一个无名小辈打得抱头鼠窜。周遭人人震惊,还有些不知为何,竟憋不住发出了嗤笑。

孟连山面色紫涨,四下环视,突然暴喝一声,跃至一个唐门长老身前,一把抽出了人家腰间的刀。

宁舒凝神望去,见那刀锋刃如雪,身如秋水,乃是一把少见的宝刀。但谁人都知,君山一向是用剑的,虽有刀法,不过是外门弟子才修习的末技。

韩旷见此情景,嘴角却露出一丝讥讽笑意。未待孟连山如何,便再度飞身上前,一刀劈了过来。

这一次两人再交手,他却失了先前的优势。孟连山刀意暴虐诡谲,刀刀皆是往要害处招呼。韩旷全神贯注,以同样的招式相抵挡。但难免露出艰难之色。

宁舒瞧得焦心至极,指甲几乎要将手心掐出血来。

待孟连山刀锋有一次贴着韩旷颈侧擦过时。枯云喃喃道:“这刀……不是君山的路子。”

唐门那失了刀的长老也道:“怪哉,孟掌门这刀法不是君山的路子。瞧那样子,怎么倒同华山派武功的路数有些相像?”

九华派的张不通今日也在,闻言摇头道:“像归像,可华山是玄门正宗,变化万端之中,总离不了一个中正。他二人这个路数,却失之偏锋了……“他皱眉道:“君山武功,讲究一个稳如磐石,渺如秋水。孟掌门身为掌门,为什么不用自家功夫,却与那年轻人用的功夫是一路的?难道……难道当真如那人所说,是夺了人家的武功,所以才……”

却听一个年轻的声音道:“夺不夺旁人的功夫不知道。不过他俩用的这路刀法,晚辈倒是认得的。”

众人回头,见那云霞剑张蔚抱着胳膊,正靠在树上,出神地望着台上。

苦节生平最烦这种吊儿郎当的样子,闻言不悦道:“你又是何人?”

张蔚不理会她,只紧紧盯着台上来去:“上一回我便瞧了出来。师父讲的果然没错。有生之年,能重见归阳刀法,当真是三生有幸了。”

枯云若有所思:“你这般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我曾听师兄说起过,七十多年前,塞北有一无名高手南下中原,与诸多用刀的前辈切磋技艺。十战倒有九胜。那人使一柄通体乌黑的沉重长刀,用刀却极为灵活。不过那刀客虽然四处找人打架,但意在切磋,并不曾伤人。前辈高手大多自重名声,与无名之辈比试,输了赢了,也都未曾大张旗鼓地声张。那人一路同人比武,一路南下,一直来到了当时的武夷山……”

万江河慢慢道:“万某人似乎也听过这事……那是我武夷派中一个挂名修行的长辈。姓白还是姓什么的,功夫平平,但是人很聪明。据说是用计从一个刀客那里赢了一把刀。那刀客输了刀,心中惭愧,便悄悄地离开了。武夷派中能人高手甚多,弟子不计其数,也没人怎么留意。后来的事,便没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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