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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旗(102)

“好,很好,换了别人我会说,这就是我要的生活,”梁京京心痛地看着他,“可是你不一样,我不想你做后悔的决定。你说过,你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开最好的战斗机。”

“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有两个,一个是开最好的战斗机,还有一个就是和你在一起。”谭真说,“人总不能太贪心,什么好处都想得,现在有你就够了,我很幸福。”

梁京京抱住他,头埋进他的颈窝。

“我会一直陪着你,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梁京京说:“可我不要你后悔。”

这个开头甜蜜的生日最终还是带着一丝苦涩结束了。

第二天一早,梁京京腰酸背痛地醒来时枕边已经没人了。洗漱的时候她才发现锁骨那边被谭真种了两颗草莓,不禁又回想起昨夜的种种。

桌上是谭真给她买好的早饭。昨天她精心准备的礼物都不见了,显然被他收好了。

他又去机场了。

他还没有给她一个确切的回答。梁京京去阳台上看狗,跟狗玩了会儿转出来吃早餐,结果油条刚撕开,有人敲门。

“谁?”

梁京京的警惕性向来高,外面人不出声她就不开门。

“京京,是我。”外面响起中年女人的声音。

梁京京头皮一紧,赶紧拉了拉衣服,顺了下自己头发,去开门的途中又把沙发上的两件衣服挂到玄关处的衣架上。

“阿姨早。”

谭母穿着长款的呢子大衣,带着围巾,对她微笑,“没打扰你吧?”

“没有,”梁京京边迎她进来边说:“谭真不在家,去找朋友了。”

她把给谭母拿来一双干净的拖鞋。

“我知道,”谭母换上鞋,看着梁京京,“我不找他,我是来找你的。”

……

飞机飞过天空,穿着飞行服的谭真和蒋思蓝坐在台阶上,不禁抬头看。飞机没有飞走,就在上空盘旋着。

蒋思蓝手里拿着一个汉堡包,始终没吃。谭真一早过来,刚飞了一个架次,谁知道徐宁今天把蒋思蓝带来了。

谭真这次回来只给蒋思蓝打过一次电话,问他脚伤的事。蒋思蓝给他发过信息,不知道为什么,谭真没有回。

“还不吃,凉了。”谭真看看他手里用纸包着的汉堡。

蒋思蓝垂着头,不说话。

谭真又问他,“脚好了没有?”

少年点头。

谭真玩着手里的飞行头盔:“我听你京京姐说你这次期末考得很好,按这个成绩下学期再好好努力,考个重点高中不成问题。”

蒋思蓝舔了舔唇,还是沉默。

他不说话,谭真也不说话了。冷风呼呼吹着,一大一小两个男人似乎都不怕冷,就这么坐在风口上。

呼啸声中,空中的飞机拉出一个筋斗,开始了特技训练。

谭真说,“你看看这个,最新的国产小飞机。”

“破飞机。”蒋思蓝说。

“你说什么?”

蒋思蓝冷声道:“我说破飞机。”

谭真停了停,眯着眼看向清晨的天空,“思蓝,别人可以骂飞机,我们不可以。你忘记你爸了?我们以后会有更多的好飞机。”

蒋思蓝垂着头,玩着汉堡纸,“那你为什么不想飞了?”

“谁说我不飞?”谭真笑了下,“我上午刚飞过。”

蒋思蓝的手还在玩汉堡纸,玩着玩着指尖却颤抖起来。他听见自己问,“那你为什么不想当空军了?”

谭真望着天空,沉默了。

少年忽然抬起头,愤愤地看着他,“你不是说空军最厉害吗?你不是说要飞最好的战斗机吗?你不是说好了要等我考飞院,以后要带我一起飞的吗?!”

少年的眼中涌起泪,梗着脖子吼声质问:“这些话都是你说的,你为什么要说话不算话!”

谭真隐忍地看着他,“思蓝,你还小,很多事你都不明白。”

蒋思蓝站起来,一把擦掉脸上的泪,“我不想明白,你们都是骗子,彻头彻尾的骗子!我再也不会考军校,再也不会听你们的屁话!”

不等谭真再说什么,少年扔了手里的汉堡,转身便跑了。

☆、79

谭真一个人在这风口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 徐宁走过来坐到他旁边, 拍拍他肩。

“思蓝呢?”谭真问。

“被我弄过去吃早饭了,”徐宁安慰他, “不要多想,他年纪还小,以后会明白的。”

蒋思蓝的爸爸是带谭真三代机改装的教官, 是他的师傅。在一次转场任务中, 因双座飞机发动机故障,他跟另一名飞行员牺牲了。飞机发生问题时刚好飞过城市上空,为了避开人口密集区, 他们硬生生把飞机撑到荒郊,飞机最后撞在山上,两个人全部丧命。

蒋思蓝的爸爸被发现时整个人都挂在树上,肠子全出来了。他身上的降落伞是拉开的, 但跳迟了,跳伞高度不够,伞衣没来得及打开。

谭真的父亲和蒋思蓝的父亲曾是战友, 便认了蒋思蓝做干儿子,对他们母子多加照顾。谭真也对蒋思蓝做过承诺, 会替他的爸爸履行诺言,带他一起开战斗机。

谭真望着万里碧空, 脑子里有些浑噩。

徐宁拍拍他肩,“好了,过去的都过去了。中午一起出去吃个饭?”

谭真摇头。

梁京京觉得自己的脑子肯定是抽了。

因为抽了, 才会乖乖听谭母的话跟她一起来到谭家,站在二楼这个满是红木家具的书房里,直面谭真的父亲。

谭母说谭父想找她聊一聊。梁京京自然不想来,但该面对的总有一天要面对,她还是来了。

看着面前打量自己的中年男人,梁京京脑子嗡嗡地,浑身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你坐。”

谭父的声音不冷不热,他似是也刚从外面回来,身上的军装还没有脱,肩上有金色的将星。谭母坐在旁边,也让梁京京坐。结果梁京京刚坐下,谭父张口便问,“是不是你想让谭真退伍?”

这一句话直接把梁京京问懵了,心口像是刮过穿堂风,凉飕飕的。

她沉默地看着他。

谭母目光抱怨地看了谭父一眼,仿佛嫌他说话太过直接,又跟梁京京说:“你叔叔不是质问你的意思,我们就是想了解一下是什么情况。他现在什么都不肯跟我们说,你体谅一下我们做父母着急的心情。”

梁京京垂着目光,这才开口:“我没有,我也不支持他退伍。”

“那他怎么想起来退伍这个事?”谭父看着面前这个长相漂亮的女孩子,有些不客气地说,“你们不要把事情想得太天真,退伍你们就能结婚?他要是真脱了军装,他就什么都不是。他以为他能转业到通航?做梦!他这辈子都不要想再飞。”

梁京京抬起眼看他。

谭父也知道这番话不该对梁京京说,只是心里实在气不过,说完便稍稍冷静了下来。

谭母又跟梁京京说:“京京,我们今天找你来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想让你劝谭真多想想后果,不要一时冲动。你们都还年轻,凡事一定要多为将来考虑。”

梁京京吸了口气,“叔叔阿姨,谭真是成年人,他做任何决定有他自己的想法。”

梁京京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地立场和身份坐在这个家里,这两位长辈对她都算不上很认可,但此时仿佛又无人能伸出援手,他们只能来找她。可即便找了,他们心里却又还带着一点不甘心,多少有些觉得是她引着他们儿子走了弯路。

谭母说:“这样吧,京京,你回去帮我们……”

话还没说完,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三个人下意识回头看,匆匆上来的谭真站定在书房门口,有礼貌地敲扣了两下房门,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他走进来拉住梁京京的手便往外走。

谭父的火蹭得就上来,骂道:“谭真!”

“站住!”

谭真身板笔挺,停住步子,回身看着谭父,声音和目光一样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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