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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本荣华(171)

作者: 信步闲庭 阅读记录

傅四爷聚精会神的听着,听她问话,不假思索的轻笑道:“还是被发现了?”

“你也太小看我了!”景秀提到这段在萍乡的往事,脸上不经意流露出的熠熠生辉的神采。

傅四爷看的入神,仿佛要被她的神采吸进去。

景秀察觉到他的失神,口中正说着的话微微一顿,抬起眼,只见他静静地注视着自己,对视那一刻,她耳根便悄然泛起红霞,忙不迭咳嗽一声,打断他的出神,再一看屋子,曾书生和阿莽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开了,只剩下他们两人。

她不由提高音道:“听到我刚刚说得话了吗?”

傅四爷轻轻“嗯”了一声,缓缓道:“你说你正好看到一个女人走近了他的房间。”

景秀心里一跳,这个人明明走神,却还把她话听进了。

“那你再猜猜那个女人是谁?”

傅四爷静然想了一会,“你既然学到了,便是那人肯教,你身无银两,也只有是被你捉住了把柄,猜那女人可是班主的媳妇?”

景秀顿时愣在哪里,诧异睁大眼望着他,“老实说,你是不是派人查过我?”

傅四爷闻言轻笑出声,温煦的笑声像是暖阳般照亮人心,“我查你做什么?”

“那你为何一猜就猜班主的媳妇,而不是其他人的媳妇,毕竟那杂技班子多的是男子?”

“他们跑江湖卖艺多是师从班主,从班主身上学来的手艺,就是班主的徒弟。

徒弟和师娘惹上关系,罪过不小,被整个班子谴责,他还能做人吗?但要是班内其他人媳妇,顶多是被揍一顿,不敢见官。再则杂技班本就是个大染坊,乱的很。”

听他说的头头是道,景秀煞有其事的点头,却反笑道:“你虽然猜对了,但是呢?是班主的媳妇有意进房勾引,并不是他们……苟且。所以,那人直接把班主的媳妇推出门,正好看到窗外的我,我就被他揪了进去,可真吓死我了!但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他们又没那回事,哪里来的把柄威胁他。”

听到她被揪出去时,傅四爷眼眸微微一缩,“你有没有事?”

“当然没事。”景秀嘴角扬起,若一弯新月,“非但没事,那人还说立马教我,分文不收。那一晚,他就教会我变这个花样,然后要我第二日晚上再去,接连去了三晚,等到第四晚,他就不在那戏班了。”

见她说无事,傅四爷笑着接上她的话道:“他故意教你,是为躲避班主的媳妇,等他被发现私教外人手艺后,就得被班主逐出。”

景秀忍不住要给他鼓掌的冲动,亦有些埋怨地道:“跟你讲故事真没意思,这也能被你猜到?”

傅四爷眼中微光一闪,爽朗笑出声,更显得优雅出采。

雨越下越小,过了鸡鸣后,窗外的雨渐渐停歇了,空气中就有潮湿阴冷的味道,浸渍的四周凉意嗖嗖。偶尔有风吹进来,将屋子里的烛火吹拂的摇摇曳曳。灯下的两人,一人躺着,一人坐着,一言一语,相谈甚欢。

曾九在外头听着里面的两人聊了近一个时辰,不时有愉悦的欢笑声传出,只觉得十分悦耳。他背靠着门,环抱双臂,也埋头直笑。

当听到傅四爷疏朗温和的笑声时,他微不可及的叹气,有多久没听到他真正这样笑了?

屋内的景秀已差不多把自己八岁到十岁的故事讲完,后讲她学会那手艺后就去挣银子,甩这花样可比她绣一个月的帕子还挣的又快又多,可惜她去市集上演一次,挣了三十个铜板后,就再也没人看了,因她就学了两手,实在黔驴技穷。后来隔壁家婶婶让她帮忙种瓜,卖瓜……好歹算是勉强撑熬日子。

其实还有许多事,她都没讲,比如和巧娘成亲的男子欠下一大笔赌债,抱着他们的女儿逃命,却让巧娘和自己留在萍乡抵债,为了还债,她差点被卖给地主当童养媳,她宁死不从,就把郎中开的假药全吃了,身子发了热疹,才没被买走。幸而徐恒来看她,才救了她一条命。

如今重想起萍乡的日子,一晃时间过的真快,那种吃饱这餐,惦记下餐的日子记忆犹新。她要买药买米粮,还要还债,整日都想如何变花样挣钱,不愿再到处挨家挨户讨米,被人喊打。

那时,为了回府,她每一日都在挣扎中苟延残喘……

正文 第一五二回 理清关系

傅四爷看她良久不说话,正陷入沉思中,他静静的望着也不打扰,只是却看到

那双带着水润的眼眸有晶莹的泪珠将落未落,如雨打花瓣般柔弱的不堪一击,他望着她的目光怜惜而温柔,似要将人融化了,嘴里轻言道:“以后不会再受苦了……”

景秀正陷入迷茫的回忆,听到他微不可及的说了句,不由愣了愣,继而好奇问

道:“你刚刚说什么?”

傅四爷只是微微一笑,“没什么。”

景秀敛下心神,重新拾起笑容道:“我讲完了我的故事,你也说说你的,你八九岁的时候在哪,又在做什么?”

她刚落下这话,就听到外头响动,正准备起身,见曾九推开门,咬着牙进屋,手里还端了个火盆,闷声不响的放在床边,一句话不说。

景秀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傅四爷解释道:“和阿莽闹的不愉快。”

曾九忙道:“爷,您可真没给他起错名字。”脚下痛的直扭脚,却又不敢弄出声响。

傅四爷并未做声。

景秀觉得他们倒是很有意思,一个一脸严肃不能说话,一个满腹经纶当是口齿伶俐,这两个人瞧着,怎么反倒是曾九吃亏的样子?原来这就是吃的哑巴亏呀……

她掩嘴直笑。

曾九看她笑的莫名其妙,偏脚下痛的不好多待,便强忍着,要躬身退出去。

景秀被曾九这一打岔,差点忘记方才的问话,转头又问了一遍傅四爷:“说说看,你八九岁的时候在做什么?总不能我说了一两个时辰,你什么也不说。”

刚走出去的曾九听到这句,顿下脚步,面色瞬间冷寂,八九岁时候,就已经登基为帝了……

傅四爷听到这句问话,噙在嘴角的笑意也变淡了。

见曾九的背影停在门口,他唤了声:“天快亮了,你送她回去。”

看来是不方便说了,景秀也识趣的站起身,含着笑说了句:“四叔,好好照顾自己。”便转身走出去。

傅四爷听到她喊的这声四叔,眸中有黯然的伤神流逝,再看那纤瘦娇小的背影,想唤着她,终是没能出声,此时的神色好似一潭不起任何微澜的死水,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

曾九引着景秀踏出门,好半天也不说话。

彼时天刚蒙蒙亮,这简陋房舍四周围绕着的萱草,一丛丛被雨水冲刷的晶莹剔透,院子里的月季花也在雨水的滋润下呈现出一片娇姿。

沿着湿润的青石子上漫漫走着,周遭每一棵树,每一条树枝,都是一团团翠绿,经过雨的洗涤,片片树叶,涔涔相滴,展现着明润光泽,在一夜雨后愈发显得无比澄净。

一如景秀此时的心境。

曾九看景秀脸上透着的笑意在踏出门后渐渐化为子虚乌有,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沉静,想到房中两人谈笑,他忙问道:“六小姐刚刚都是有意哄四爷开心……”

“不是你让我陪他多说会话吗?”景秀不假思索地道:“他腿上伤痛多是因我而起,想他这一夜所受的痛楚,我该负些责任,能让他舒心笑一笑,暂时忘却腿上的痛,算是我的补偿。”

曾九听后,一股莫名的气躁涌上心头,可气道:“六小姐是个聪明人,四爷看六小姐的眼神,难道还看不明白?”

景秀停下脚,以平稳的目光认真注视着他道:“他是我四叔。”

“六小姐纵然猜不到他是什么人,也早该料到他不是你四叔!”

景秀道:“我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也不想知道。只知道他一日住在玲珑十二馆,我父亲一日喊着他四弟,他就是我四叔,是我的长辈,我们只是叔侄女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