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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手的江湖(37)

作者: 月光船 阅读记录

忽然舌头僵直,双目暴睁,一口气竟格在胸中出不得!

——糟糕!徐夫人心里叫苦,大夫嘱咐过不能动气动怒,婆婆如此模样,难不成真是凶多吉少?

兰香已然吓得慌了手脚:“夫人、夫人!该怎么办?怎么办啊!”话里带着哭音。

两人束手无策时——

倏地,从门外宛如电射一般,“飘”进一个人!

“电射”是来人的速度太快,“飘”则是他在速度如电时,身体、动作、神态无一不是稳定的、自然的。

徐夫人和兰香自是看不清楚,那人一迈进屋门就一把抓去束发扎巾,将头发往下一散,拂到脑后,披落腮边,脚下正好在床畔站定。

徐夫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阵风拂过,手上跟着一轻,定神看时,手中药碗已不见。

进来的人低着头,药碗赫然就在手里,空着的另一只手食、中、无名三指一并,自祖母“巨阙”穴处一切,跟着向上平平推出,过鸠尾、中庭、膻中、玉堂、紫宫、华盖、璇玑而止,方收回手去。

祖母喉间咕噜一响。满面怒容已换成喜色。吐气开声:“雨儿,是你!”

“雨儿”自床榻之旁,盈盈下拜:“祖母,这药是雨儿煎的,并非□□!雨儿方才睡了过去,娘亲不忍叫醒雨儿,因此惹得祖母生气,是雨儿不对,您尽管骂雨儿!昨夜您见雨儿之后太过高兴,以致昏迷,这药是给您安神的,祖母千万念在雨儿煎药的份上,喝了吧!”将药碗双手捧起,声音低而娇弱。

“雨儿、雨儿,你真的回来了!好、好啊——我喝,我喝!你快快起来,祖母好久没见过你了,让祖母好好看看!”祖母眉花眼笑、

“祖母不喝完药,雨儿不起。”“雨儿”坚持道。

“哦、哦——兰香、媳妇,扶我、扶我喝药!”

兰香见此变故,惊得目瞪口呆,扶起祖母,眼神却尽落在床前长发垂下的人面庞之上。

——这、这、还不是小姐么?!

仔细看,不对。脸庞更黑、眉更浓、面型更有棱角,不是小姐,乍看相似而已。

况来人还是一身男子打扮,说话声音比小姐低,也是相似。

——莫非这与小姐长相颇似,年纪相仿的人,就是夫人口中的“徐公子”?

兰香疑惑不解。

正自胡思乱想,祖母已经喝下苦药,笑呵呵地道:“乖雨儿,起来吧,来,坐到祖母身边来,咱娘儿俩说话!”

“遵命。”“雨儿”说着,站起身,却忽然一个踉跄,以手支额,□□一声!

“孩子,怎么啦?”祖母忙问。

“一夜未眠,头晕得厉害,不过不打紧。”“雨儿”怯怯地道。

“那可不行,孩子,你先回屋歇着,睡过一觉再来陪祖母啊,可别硬撑——兰香,你扶小姐回房。”祖母忙道。

“是。”兰香应道,仍是满腹狐疑。

“雨儿”又施了一礼,方任兰香搀扶着,出了祖母房间。

走出五六步,“雨儿”立刻将手臂从兰香搀扶中撤回,挺直身子,头发全拂到后面去:“抱歉,我不是徐姑娘。”声音也变了,“我也不是女子。”话语虽轻,却沉静从容。

晨风中,他的眼神清澈而隐隐透着忧悒:“兰香姑娘,一会儿你回祖母那边,就说‘小姐已经歇下’,然后待夫人有空时,请她到仲雨小姐的绣楼去,麻烦你了,谢谢。”

兰香先是惊讶(一名颇像小姐的少年),然后是不习惯(这少年对自己一个下人如此客气),再是受宠若惊(少年的客气是真心实意,从语气就听得出来),忙道:“明白了,公子!”

“我叫徐伯人。”少年淡淡一笑。

徐伯人在大夫出来时,早一步隐身车上,又具体问询了万一老人病情突变,应如何应急,以及此病根除的最有效、最彻底的方法。

大夫先是被突然出现的他吓了一跳,后来问明来意,方道:“听这家人说话,病根还是应在老太太日思夜想的那个女孩身上,若见了那个女孩儿,这病就能好一半——心病,毕竟得心药医,歧黄再妙,也是治不了本。”

“若那女孩已经不可能出现了呢?”徐伯人问。

大夫摇摇头:“这可难说了,或许缠绵病榻一二年,或许这几天一急一怒就是大限。”

徐伯人闻言,拱手道:“多谢。”开了车门便跳了出去。大夫从窗中张望时,路上恰无行人,只少年背影,在濛濛的曙光中,越飘越远。

而且飘出一种萧索与孤独。

执着的萧索孤独。

即使天光大亮,以徐伯人身手,潜入徐宅也非难事。

他沉吟着,未行到祖母房间,已经听见里面争执,而祖母声音马上有异!

——人命关天!

徐伯人顿时作出决定,冲了进去。祖母眼神不好,能瞒一时,是一时罢!

至少这一时,成功了,瞒过了。

——以后呢?

待了片刻,兰香回去复命,徐伯人飞身而起,自屋檐下取出剑刀包裹,径往绣楼而去。

那绣楼是徐仲雨的住处,现下只剩冷冰冰的骨灰。

徐伯人默然而立。

——仲雨姑娘,我只能这么做。

徐夫人上楼时,就看见少年向自己施了一礼:“夫人,晚辈方才不得已使此下策,请夫人莫怪。”

徐夫人连忙道:“哪里,若非公子相助,我婆母如何肯服药,只是这样徐公子太委屈了……”顿了一顿,伤心道,“其实,当时连我也以为雨儿真的回来了,就在眼前。”

“没什么。”徐伯人脸上一红。

徐夫人却忧心忡忡地道:“可是老夫人一旦再要见雨儿,追问之下……徐公子,怎么办呢?”

——虽是问话,眼中却有乞恳之意。

怎么办?

徐伯人将目光投向手里的包裹:沉重的剑刀。

——师父,我可以么?

又将目光投向骨灰坛:徐姑娘,不会怪我罢?

开口,淡淡的然而沉静:“夫人,请借小姐衣裙一用。”

42、第七章误会陡生也是四海豪杰客取舍难全不过江湖漂泊人(1)

徐伯人本来在离徐宅十里左右的野狼山天清观借宿,仲雨的遗物,也寄放在彼。

——这三天,可真只能算借“宿”。

早上到午饭时分,时不时地去祖母房间坐一坐,晚上还要陪祖母说会儿话。夜里,在山顶无人处练刀。

惟一休息时间是下午,就在天清观,一间小小的客房。

观里道人虽然奇怪少年独特起居,但既有香资,也就不问。

“徐仲雨”已经存在了三天。

中午,从徐宅回天清观。

在进屋的时候,眼角余光不经意扫到一名陌生少年。

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体格颇为健壮,粗眉大眼,却用一种异样神情,盯着自己这边!

——好象一只猫看见老鼠!

陌生少年察觉徐伯人的目光,连忙闪身避开。

不过他异样眼神和仓促间的动作,实在让徐伯人觉得莫名其妙。

但是徐伯人很快就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

——这间小房的一扇窗,完全坏掉了。

“今天上午,那小哥就在这个小院里练功,不小心撞上窗户,公子要换间房吗?恐怕今天是没法修了,不过明天应该能修好。”一位正在扫地的道人解释。

徐伯人笑笑:“反正天也热,要不要窗没太大关系,您忙去吧。我进去了。”

——他不爱打听别人的事。不过已经知道陌生少年是练家子。

先趺坐,平心澄性,养一养神。

可是,刚刚坐好,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徐伯人坐在床上,目光四下一转,所有物什看去均无异样,但心里总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一时又说不上来。

——随它去罢。

徐伯人合上双目,入了会儿定,便躺倒身躯,安然睡去。

一觉,直到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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