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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手的江湖(39)

作者: 月光船 阅读记录

不再施展近乎无声的轻功,放出脚步:“大叔,您是在找它么?”先开口招呼。

茫然无措的男子循声抬头,向这边转过身,仿佛吃了一惊的样子:“是位小兄弟么——啊,谢谢,太谢谢你了!没有这个,我真是寸步难行。”紧紧抓住徐伯人塞入他手里的长竹竿。

他将竹竿交到提灯笼的手上,空出的手往前摸索过去:“小兄弟,我真谢谢你——我姓叶,不知小兄弟怎么称呼?”

徐伯人忙捉过他的手,道“举手之劳而已,我叫徐伯人。叶大叔要去哪里?或许我可以送您一程。”见对方失明,自然有此一问。

叶生闻言,面露感激之色:“徐兄弟,你心肠真好,不像方才我行路时遇上的人——那人讥笑我盲人行路提灯无用,夺走我的竹兄,幸亏徐兄弟把它拣回来——我本打算去天清观,却被刚才那人推着在原地转了几转,分辨不出方向。不知徐兄弟能否指点一二?”

徐伯人眨眨眼,道:“很巧,我也是去那里。叶大叔,我帮您拿,我们一起走。”说着,伸手取过灯笼。

叶生满脸喜容:“太好了!多谢多谢——其实,我提灯笼并非无用,是怕走夜路的人匆匆忙忙撞上我而已——可以将手放在你肩上么?”说着,抬手摸索。

徐伯人右手持灯笼,左手将右肩剑刀往上扶了一扶,不料叶生伸手一摸,正好碰到臂上伤口,伤处周围肌肉“突”地一颤,不禁轻轻吸了口气。

盲人耳力向来比较敏锐,“徐兄弟,你怎么了?”叶生忙问。

“一点小伤,没什么——我们可以走了么?”徐伯人将左肩送过去。

“对不起呀,对不起。”叶生连忙道歉,“走吧。”

“好。”

月色安然入眠,黄色灯火一晃一跳,两人一前一后,缓缓而行。

“我们聊聊天,好不好?我去天清观访朋友,徐兄弟你呢?”叶生忽然问。

徐伯人道:“我在那里借宿。”

“这么说来,徐兄弟不在此地长住了?”

“是,待几天,然后离开。”

“回家?”

“我没有家,走到哪里便是哪里。”徐伯人心头泛起楚楚的痛。

“抱歉,问到你难处了——你的伤怎么弄的?”叶生赶紧换了个话题。

徐伯人摇摇头,苦笑一声:“一个很不凑巧的误会,我都不晓得如何解释——不过即使解释了,恐怕也无人相信,只要自己尽力去做就好,误会也随它去罢。”

“哦?这么复杂么?不如这样好了,我会摸骨判相,给你断断吉凶何如?”叶生道,“听你声音年纪还轻,口气却像个沧桑江湖人似的。来,我给你相一相,把左手给我。”站定。

徐伯人笑道:“命虽天定,相由心生,我不信算命,叶大叔不必了。”口中这样说着,还是将手伸了过去,“事先说好,我不信的啊,您莫生气。”

“等我算准了,不由你不信。”叶生摸过左手,要他换右手,“看手相讲究男左女右,骨相左右要辅生的。”

两只手都摸过,叶生沉吟:“唔……你骨相凶得很啊,会功夫吧?”

“就算会吧。”

“呵呵,我已摸出来了。远的不说,近日徐兄弟在脂粉堆中,艳福不浅啊!”叶生突然道出这么一句!

44、第七章误会陡生也是四海豪杰客取舍难全不过江湖漂泊人(3)

——却未听见意料中少年或得意或紧张的言语,只有一声极低极轻几乎分辨不出来的叹息。

然后是苦笑,“叶大叔,不准,别算了,上路罢。”声音沉静中透着伤感。

“不准?不可能!我已经摸出你的伤是新近受创,不过你也还击了别人。” 叶生又道。

“是的,我为了求生,不得已伤了他。”徐伯人歉然道,“叶大叔,您和他是一处吧?我们可以不动武么?”

出现奇妙的沉默,两人之间。

叶生忽然一笑:“徐少侠当真机灵——岷方,你也过来罢。”向道旁朗声唤去。

“是,师父!”随着声音,一条人影虎虎而至,正是原先那少年,仍然对徐伯人恨恨地瞪了一言,才向叶生行礼:“师父!您为何不制住这淫贼?!”大声问。

——“淫贼”二字在江湖上可算最最难听、最最侮辱人的话了,尤其被当面指着鼻子骂!

叶生叱道:“徒儿不得无礼!”向徐伯人拱手道,“小徒顽劣。一向卤莽,为师管教不严,还请徐少侠不要见怪。”

“没什么。”徐伯人有些无奈,又带着些羡慕地望者师徒二人,“那叶大侠名讳是——”

“我姓叶,双名亦香,劣徒齐岷方。”叶生笑道。

——盲侠叶亦香?!少年以剑成名,却被暗算失去双目,但他从竹声中别悟了一套仗法,杖法中蕴有剑意,此后闯荡江湖,侠名远扬的“白竹杖”叶亦香!

“见过叶大侠。”徐伯人马上拜倒。

叶亦香虽然失明,却似知道他在哪里一般,伸手将他扶起:“徐少侠不必拘礼。听方才情形,你伤口还未处理罢。岷方,你帮一下忙。”叫那少年。

少年齐岷方仍不服气:“师父,您怎么老向着他啊,他身上脂粉味重,房里女人才用的绣花褥子全是干涸的血迹,而且他晚上偷偷摸摸进人家绣楼!好在那姑娘先出去了,他就在里头暗处等着,人家姑娘一回来他就要下手!还好我及时出剑!凭什么帮这个淫贼?——况且师父您说过要会会他,怎么反而不动手?”一口气说了许多“疑点”。

徐伯人恍然下午奇怪的感觉,屋子果然有人进去过。

叶亦香沉下脸:“人家若存心害你,你胸口那一记伤痕就不会故意偏开巨阙穴了。将你击倒后没杀你、没捆着你、没找人看你,分明放你自行离开。徐少侠半路遇上我,主动相助,照顾我看不见,甚至故意放重脚步声,思虑周全。况且方才听他谈吐沉着得体,心胸坦荡,大概早已认出我有功夫,却又毫不设防。这般厚道之人似有难言之隐,你怎可以一言断定人家必是淫贼?”

一顿话训得齐岷方涨红了脸:“我、我……”“我”了两声却接不下去了。

徐伯人忙劝道:“叶大侠,齐少侠是番好意,实在是我的举动太过奇怪,难免生疑,也是情理之中。我当时情急发出手刀,也是误打误撞,能勉强从齐少侠剑影中逃得性命,已经不易,至于认定叶大侠乃非常之人,还是叶大侠的疏忽,被我窥到。”

“哦?”叶亦香兴致勃勃听着,“岷方,你给他清理伤口,一边再说。”

“不敢有劳。”徐伯人忙道。

齐岷方虽然粗鲁,还是走过,咕哝:“你要不是淫贼,怎么会晚上去绣楼?”解下腰间葫芦,“先给你上点药酒,有点疼,忍一忍。”

徐伯人推辞不过,只得褪去左半边衣衫,齐岷方一见他身上尽是伤痂未落,“你怎么有这么多道伤?跟人大家,还是拼命?”不由吃了一惊。

徐伯人笑容颇有些苦涩:“我也没有办法——麻烦你倒药酒罢。”解开包扎。

齐岷方小心地将药酒滴在伤处,徐伯人皱了皱眉,继续未完的话:“叶大侠问我能否把手放在我肩上的时候,已经抬手摸了过去。”

“没错。”叶亦香道。

徐伯人道:“但之前是我的手握着叶大侠的手,叶大侠抽回手不着痕迹,实在高明,但就因为手法高明,我才觉得不同寻常。”说罢,一笑。

“厉害、厉害!不知少侠年纪多大?”叶亦香呵呵笑道。

“十五岁。”徐伯人回答。

“咦?和我同岁。”齐岷方插嘴。

叶亦香道:“人家功夫涵养比你强多了。”

齐岷方道:“从今以后,徒儿定然比以前更加苦练师父传授的武艺!”

“不,我说的不是武艺功夫,是心中功夫。”叶亦香正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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