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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同人)被强行表白是怎样的体验(12)

作者: 曲聿/山荷叶 阅读记录

闲暇时开玩笑,花千树抿着嘴唇,莞尔说道:“公子,我看你言谈不俗,一点儿也不像个普通人,也许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你还有另一般样貌呢?”

她托着下颔,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而他也只是语焉不详地说:“审时度势,因环境作出更改,方是立身之道,谁又总是停滞不变?”

“那不知何时,我才能见到与现在不同的公子?”花千树弯了弯眉眼,轻轻地说着,眸光也如她杯中清酒,盈盈浮荡。他也就不再多言,转了话题,微笑着劝说:“与其思考这些,倒不如专心于当下吧。”

这是天葬十三刀的酒会,四周正是热闹。除了鳌首有事不出,其余人员均在席上,众人彼此劝酒,声音甚为喧嚣,弁袭君自然也不能被放过,然而他被同僚依次拿酒灌过一轮,仍能容色不改,就很令人惊讶了。

花千树便很诧异。她的酒量,在女子中可称少有了,可惜时运不济,遇上一个同样千杯不倒的弁袭君。姑娘先是讶然,酒过三巡,便有意分出上下。起初十三刀众人还争相喝彩,再喝下数盅,附近也就瘫成一片,唯有他们尚且屹立不摇,环顾四周,颇有高处不胜寒之感。

于是继续斗酒,先是寻常醴酒,越往下饮,便越是芳醇,也愈发考验酒量。两人渐上兴头,花千树更是面生晕红,以手扶额,忽的连连摇头,说:“不,我还能再饮……”

她这样说着,后退几步,足下不住虚浮,如同开得过于饱满,在枝上摇摇欲坠的花。她还有些气力,便从桌下提出一个通体黝黑的酒坛,用力地搁在弁袭君面前。

“接下来,喝这个。”她扬声说。

这“当啷”一声,惊得底下上官圆缺从酒醉中勉力睁眼,看见那酒坛,忽然拼命揉着双目:“这是……鳌首珍藏的鹤觞……”

小画师攀着桌沿,努力站起身来:“啊呀,这个不能喝,不能……”可他还未说完,酒意上头,便又栽倒了回去。

那坛一色秋费尽心思搜刮来的鹤觞,未能被救下,当晚便入了两人的腹中。鳌首如何反应暂且不谈,好酒毕竟是好酒,未辜负饮之长醉的名头,替他们分出了胜负。

桌上一片觥筹纵横,杯盘杂乱。内中酒液未尽,甚为澄明,看去莹莹如玉,又宛若盛着半盅清透月华。花千树伏在桌上,神态恍惚,一边犹不甘心地试图撑起头来:“我还没输——”

她眯着眼睛,眼前景物不住抖颤着,令她头昏目眩。然而她望着望着,忽然笑了:“公子,你的眼睛……”

她含混地说:“就像孔雀的翎羽,原来是这样的好看。”

一旁弁袭君扶了扶额头,正是恍惚,话语入耳,不觉一阵微惊,下意识摸上了自己眼底。他酒量虽好,却也不堪这一番豪饮,不知何时解了术法,显出眼下的孔雀纹。花千树却只是低声嘟哝了一番,便又伏回桌上,看去迷迷糊糊的,口中仍断续说着什么话。弁袭君吃力撑起身体,靠近过去,才听见她梦呓般说:“公子,我知道,你不是寻常的人……”

心下一怔,他低下头,若有所思地打量姑娘睡得昏昏沉沉的脸。

那之后,花千树多番赞叹他的酒量,却对她醉中所见绝口不提。弁袭君宣扬教义的时候,她依然会笑吟吟地来捧场,偶尔也会问一些问题。

“公子,你说神将在绝境中带来希望,拯救众生,”她笑着说,“那神,应当是平等地爱着世间每一个人了。”

而他也理所当然地说:“世上有千万种人,但神对他们的爱,却都是同样的。”

多么慈悲又博爱的神明啊,后来,许多信众都对弁袭君这样赞美着。然而他也记得,那时花千树用手托着下颔,对他轻飘飘地说:“不愧是神……像我啊,就算爱着一个人,也已经很累了。”

弁袭君想,其实他也是一样的。他不能接近自己口口声声所念的神明,不能有足够广博的心胸去容纳爱与随之而来的疲惫。甚至连压抑这种情感,也将近花费了他所有的气力,尤其在直面杜舞雩的时候,他几乎感觉到那酸涩的心潮在挤迫着胸廓,稍加不慎,便要直直漫溢出来。

而杜舞雩全不知晓,只是秉持着同僚间的关心,询问他面色不快的缘故,又劝说他开怀地享受当下。弁袭君记得自己对花千树说过同样的话,连场景都如此相像,此时逆海崇帆正为皂海荼罗的完成而摆宴,天谕坐在最高处,举酒祝贺的模样矜持而寡淡。

画眉酒力不济,三杯便醉,早早地被扶下去了。杜舞雩说着劝慰他人的话,却不知道自己面上依旧带着愁苦。

弁袭君斟了一杯酒,慢吞吞地喝着。他看着杜舞雩,只觉喉咙漫着辛辣而酸楚的滋味,让他感到十分难捱。若他真能喝醉,也许便会感觉不到了,然而他酒量何等惊人,与其醉酒,倒不如指望能睡过去。

杜舞雩当然看不出他深不可测的酒量,只觉弁袭君眼神飘晃,像涣散开的水,又像玉石里尽是丝丝缕缕的碎絮。他问:“弁袭君,你这是喝醉了么?”

弁袭君茫然地望着他。

杜舞雩善意地说:“你的脸有点红。”

于是逆海崇帆的圣裁者匆匆忙忙地撩起衣袖,去遮自己的脸孔,口中道:“原来如此。”

三杯两盏如何灌得倒他,上脸的可能都不会有。只是面对爱慕之人的视线,他仍是下意识地窘迫起来,一边掩着自己泛烫的双颊,一边含混地说:“那我不喝了。”

酒确实是个很好的借口。它给了平日里掩饰得滴水不漏的弁袭君一个搪塞的理由,仿佛再怎样失态都是情有可原的,因为对他毫不了解的杜舞雩,也必然对这个幌子深信不疑。

宴会结束后,逆海崇帆的成员都三三两两地离开,杜舞雩本也要走,又看弁袭君扶着桌子站起来,脚下跌跌撞撞的,就过去搀住。

“你不是说不喝了么?”他这样说道,眉头依旧略皱着,很苦恼的模样。

他们的手臂交叠在一起,几缕头发垂下来,滑落在杜舞雩的手指尖。他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声,快速,而有力。

究竟何为醉酒呢?若说是面红心跳,脚步不稳,甚至心神恍惚,这些弁袭君都符合,然而他确实没有喝醉。他觉得自己很清醒,只是当杜舞雩的视线划过他面颊,当杜舞雩询问的声音落进他耳里,他的五感便略略模糊起来,如同泡在温热的水里,轻盈而飘忽着,他就像一片脱离枝梢,焦枯的落叶,被浸得逐渐舒展开边角,重新变得饱满鲜活。

他突然握住了杜舞雩的手。

这种冲动是突如其来的,甚至让他不及思考对方会有的反应。不过这也显得无关紧要了,在喝醉的理由掩蔽之下,他可以放心地做出一些出格的事。

在情感上,弁袭君一直小心翼翼,甚至可说是怯懦。然而此时,却像从他的躯壳里生出了另一个灵魂,跃跃欲试地,在怂恿他稍微大胆一些,去摸杜舞雩的脸,又摩挲着对方的眼角。

像小孩子去碰自己心心念念的玩意。

杜舞雩似是吃惊,想要避开他,又怕他跌倒,于是一时无措。可见杜舞雩虽然抑郁,对友人依旧抱着应有的关切,看弁袭君这么一副稍显不雅的醉相,晕乎乎贴过来,只得无奈失笑。

“这酒量,当真和画眉同出一脉。”他说,“弁袭君,你喝醉了?”

弁袭君道:“嗯。”想想又觉不对,于是开始摇头:“不,没有。”

看他拼命晃脑袋,杜舞雩实在想笑,不过还是憋住了。又见他双目紧闭,唯有眼角通红着,心想他喝多时虽有点小动作,总体倒是很安静。

“祸风行……”弁袭君模模糊糊地说道,脚下又一软,下巴磕在对方肩膀上,整个人都直直挂在那。他下颔尖削,又抵在那稍稍动作着,磕得杜舞雩有些难受,但考虑到对方醉鬼一个,还是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