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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同人)被强行表白是怎样的体验(13)

作者: 曲聿/山荷叶 阅读记录

杜舞雩生性坦荡,不擅长揣测人弯弯绕绕的心思,又想世上百种人百种醉态,弁袭君虽然看着古怪一些,也依然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等他醒来,还是劝他莫要沾酒了,他这样理所当然地考虑着,又觉弁袭君两只手如树蔓般揪着他不放,难以拆开,只得任他这么搂抱,一路蹒跚着朝住所挪移过去。

等到将他搁在床榻上,才总算是松了口气。杜舞雩正要离去,低头看弁袭君一身累赘的衣着,大约硌得十分难受,便又俯下身,给他仔细拆着头上的珠饰。发冠被卸下来,从那之间陆续滑下流水一般整齐平顺的头发,流过手指的触感颇像细腻的丝绢。

他还不曾见过这模样的弁袭君,心里觉得很有趣,又想得亏是自己留下照顾着,否则换成天谕,被他这么折腾一番,必然是要脾气发作的。

在某些时候,杜舞雩也算是善解人意,他不会将这样的事作为话柄,甚至提也不会提。只是次日弁袭君寻上他,用试探的语气,询问自己是否有失态,而他又是否介意。

杜舞雩便说无碍,弁袭君似乎松了口气,又重新换回冷硬的口吻。

“如此便好。祸风行,你还是忘了吧。”

在这个瞬间,他又变回了那个冷面冷心的圣裁者。珠链遮着幽深的眼,辨不清内中的神色,而杜舞雩却还记得他披散着头发,安安静静的样子。

果然是喝多了啊……杜舞雩这样想道。

这本是无关紧要的事,他也很快将其抛在了脑后。然而睽违多年再度想起,却不得不用另一种想法去重新审视。那个他信以为真了许久的理由,现在却有另一个人告诉他:其实不是这样的。

“先生,我不知道你是怎样想的。”花千树站在他面前,一字字地说,“而在我看来,公子他确实……十分看重你。”

第十四章 「十四」

多年来的好友,却对自己怀抱着爱慕之心,这样的桥段,看去简直就像来自某个滥俗的话本。

自杜舞雩在暴雨心奴镰刀下险险生还,他便如开启了另一重人生般,一路跌宕起伏着,被某种不可抗力推搡着趔趄前行。他被迫倾听弁袭君日以继夜的剖白,在雷关斜谷命悬一线又劫后余生,他想要装死,却给逼得只能清醒过来,而在这一波三折之后,还要被姑娘告知着某些真相,不得不回头重新看待自己的前半段生命。

仿佛只有这样回顾了,他才能意识到自己忽略了多少,错过了多少。究竟是弁袭君隐藏得太好,还是杜舞雩自己过于粗心大意,才能对旁人看来显而易见的东西无知无觉。也许弁袭君确实尝试过,意图将自己的情感摆给他看,像捧着一粒粒闪闪发亮的珠子,却害怕被人掷到满地的石头渣子里,只能前进半步,又胆怯地收回去。

这样畏而不前的徘徊,却曾被杜舞雩误以为是厌恶。他想过弁袭君是不是讨厌自己,才会用生硬的腔调同他讲话,脸上也如覆着一层僵冷的面具。而事实完全相反,他认为那天弁袭君醉酒的表现,是失态的产物,竟从未考虑过那才是藏在伪装底下,陌生却也真实的友人。

花千树垂着眼睫,她讲话的语气相当克制,但听上去依旧很低落。杜舞雩动了动唇,只是他知道不管说些什么,此时都十分无力。

他只能艰难地说:“我明白了。”

这段时日他被迫明白的事情简直太多了。他沉重的表情被花千树看在眼里,只得在心中默默叹气。姑娘对他们之间的事,也只有管中窥豹的了解,她清楚自己无法再劝说些什么了。

两人皆沉默着,心中各有沉郁。而在柳荫之外,鞋履踩在草叶上,发出轻轻的踏响,弁袭君拨开柳枝向他们走来,手里果真拎着一坛罗浮春。被猝然投来的两道视线注视着,弁袭君提了提手里的酒坛,尚有些茫然地说:“你们等很久了?”

他没听见那番话语,却也感觉到莫名诡谲的气氛,心中的疑虑直到他推着杜舞雩离开银树星桥,都未能消散些许。他问:“太夫同你说了些什么吗?”

弁袭君打量着杜舞雩端坐的样子,那浅色的头发披在肩头,被风吹得颇为杂乱。他犹豫了一会,还是伸手过去小心地理顺。

杜舞雩并没有拒绝,这默许的反应在弁袭君看来,已是很大的宽容了。

“只是同我说了些你在天葬十三刀的事。”杜舞雩这样讲道。

弁袭君失笑:“这有什么好说的?我在那里也并没有待太长时间,很快就……”

他没有再说下去,连同推轮椅的动作也稍稍一滞。只是他很快便调整好情绪,有意无意地讲起些别的事。杜舞雩似是听着,同时也回想起来,弁袭君离开天葬十三刀的时候,自己方倒戈将逆海崇帆封印,那是他们第一次兵刃相向,之后间隔多年再遇,也依然重复着同样的对立。

木轮碾过地面,吱呀吱呀的。湿润的泥土留下弁袭君的足迹,一步步都踏在那浅浅的轮辙上。

返回幽梦楼,步香尘正坐在罗帐中,显然是午睡方起,鬓乱钗横的,在手里恹恹翻着一本书册。见他们回来,她眼睫忽闪,才有些兴致,扶着床幔软绵绵地倾身过来,一边曼声笑说:“圣裁者,有人来幽梦楼寻你了。”

看弁袭君面露疑惑,步香尘又道将人安置在他房间里,让他自己去找。门扉被推开,发出轻而漫长的一声响,打扮质朴的少年匆忙站起身来,口中唤道:“主人。”

弁袭君道:“原来是你。”那少年走到他身侧,扶住轮椅靠背,是要接替他推杜舞雩。弁袭君摆手说:“还是我来吧。”

两人并肩入内,少年说:“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只是它们吵着要见你……”

杜舞雩好奇道:“它们?”

这疑惑旋即便得到了解答。进了房间,弁袭君未及落座,就有两团红影直直蹿到他脚边来,态度亲昵地不住蹭着。杜舞雩也认得,这是弁袭君养的一对禘猊,在灵兽身上各挂着几个铃铛,摇动起来声声清脆,再看它们毛色鲜亮,晃头摆尾着,倒也十分伶俐可爱。

其中一个不住眨眼,绕着弁袭君走跳,口中还叼着什么东西。少年说:“阿右别咬了,当心弄坏。”那只禘猊才不甘不愿地把口中之物吐出来,用爪子拍了拍。

是个铜制的熏炉顶盖,做成狻猊形貌,大约令它感到十分亲切,才会叼着不放。不过杜舞雩更在意另一件事:“阿右?”

弁袭君赶快板起脸,慌忙偏过头去,却藏不住面上赧色,身旁少年已解释说:“我都是这么叫,也好区分。”

两只禘猊平日都是少年养着,只有布教大会时,才托着弁袭君现身。名唤阿右的大约是被踩在右脚,如此说来,另一只想必是叫做阿左了。

这样想着,杜舞雩不由低笑出来,只觉这名字起得甚为耿直。

弁袭君倒觉得有些颜面扫地,轻咳了一下,那被踩在左脚的禘猊爬到他膝上,用脚爪捉他垂在胸口的发丝,又时不时舔着弁袭君手指,那依恋又乖顺的样子看去毫无传说神兽威风,加上体型玲珑小巧,四肢又短,倒如豢养得当的家宠一般。

另一只衔着弁袭君衣摆,嗷嗷叫了阵。弁袭君目光柔和,拍了拍灵兽脑袋,让它从身上跳下去。两只禘猊蹿到一起,其中一个重咬起那狻猊香炉盖,昂首一掷,另一只便以口接住,如是来回,饶有兴味地做起游戏。

这画面甚有趣,弁袭君端详着,眼中略含笑,看去也格外显出些温情。

少年还意图阻止,他便说:“无碍,它们不会摔坏的。”

杜舞雩回忆起那两只禘猊托着弁袭君行动的模样,心想它们应当十分训练有素。旁边弁袭君正同少年说着话,他也就一边听着,一边看灵兽嬉耍。

其中一只不慎将狻猊盖扔偏了几寸,杜舞雩看在眼里,反应机敏地用手接住,又仔细搁在那禘猊口边。对方抬起眼睛,盯着他看了又看,一对眼珠子乌溜溜眨来眨去,如同思索。杜舞雩给它看得有些茫然,又见它挪着腿往自己凑过来,慢吞吞伸出舌头,居然在他指尖上舔了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