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随(5)+番外
颜二已经换了身衣裳，正往火盆里轻手轻脚的加碳火，见他坐起便上前激动道：“少爷你醒啦！”
“你瞎么？去给爷倒杯水来。”颜远书浑身不耐，看不见的火在他眉心川流不息。
“好嘞！”颜二深谙他脾气秉性，一点也不恼，仍是激动着的兴奋样。
等他咕噜两口喝完水，就把眼神朝床上一瞥，一脸嫌弃不耐道：“谁让你们把他放我屋子的？我爹么？”
“少爷有所不知，昨晚你们两人一直烧着不退，陈大夫腿脚又不好，老爷担心有什么事情他照看不来，所以就把你们安排在了一起，这不是也方便奴才照看么。”
颜远书烦躁的抓了抓头，道：“行了别废话，给我整个屋子出来，这屋就给他吧。”
“啊……也行，话说少爷你该饿了吧，我让下人给你准备吃的去。”
“等等……”颜远书起身拉住他，看了眼小孩又收回眼，低声道，“去给我查一查，这是哪来的小孩。”
颜二看上去有些疑惑，道：“不就是一个小乞丐么？”
“老老实实安排就是了，记住别声张。”颜远书盯着颜二道。
这么一来，颜远书又想起自己被这么个熊玩意亲了一脸的事情，不由抹了抹嘴，在他看来，这孩子刚才的动作简直太自然了，也不像是做梦，称呼他的样子就像是习以为常，可他不是才十岁么？古代的孩子这么早熟，十岁就开始妻妾成群了？还有，他的称呼特别奇怪——谷里。
颜远书来这里不过两年，可这每晚不间断的让他那三妻四妾给他念叨各地的奇闻异事，也算对这大陈有所了解，可从未听过有哪些地方是以谷著称的，所以，这孩子的来历就有些奇怪了。
起身时还是有些头重脚轻，他定了一会才朝外走去，一开门就被冻的一哆嗦，真冷啊，回头一看，那狐裘正盖在那孩子的身上，颜远书一皱眉，搓着手臂就出去了。
这天晚上，前院用膳的人明显变多了，颜远书手里拿着手捂，撩开绣金厚帘正要入座，一抬眼却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那孩子正面色平静地望着他，颜远书手一顿，拇指摩挲了下手捂，觉得有些别扭，干咳着入座。
“怎么，嗓子也坏了？”颜老爷子睨了他一眼。
“咳咳……是有些不舒服。”他装模作样，又咳了两下。
“那让老爷子再给你加两味药吧，颜二，去找陈大夫。”
“诶——”
“好嘞！”
颜远书捞他的手还没伸出去颜二就跑没影了。
颜老爷子见他除了脸色苍白外一切如常，便把眼神放在了小孩身上，招呼道：“来，多吃点，既然远书将你救回来了，那你就安心待在颜府，这世上，聚散皆是缘分，你且不要有太多的顾虑。”
小孩没说话，只是接过老爷子递来的筷子微微点了点头。
颜远书也不在乎，依旧没型没款，一手搁在桌上，一手随意捡着爱吃的清蒸鲈鱼拈了两筷子，余光却是朝着小孩的，嘴里还道：“爹，你错了，救他的人是颜二，不是我。”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也许是觉得别扭，也许是本性作祟，虽然他早已决定成为颜远书，可属于他自己的那一部分仍想过得平淡自由，而裹恩携仇，走不长远。
颜老子给小孩夹菜的手一顿，狐疑道：“是嘛？可颜二不是说是你救的么？”
“我说老爹啊，你自己的儿子什么货色你不清楚么？还是说颜二这个马屁拍的您老都看不出来了？”
“准是跟你学的，颜二还比你小一岁，就不能教他点好的？”
“食不言寝不语，爹您老少说两句。”说着他便朝太师椅一偏，装出一副清高样子来。
“你——”
其实他是受不了小孩打量他的眼神了，从他说出不是他救的他以后，这孩子看他的眼神就变了，简直要将他洞穿。颜远书别扭不已，在心底咆哮：看什么看，没错，你亲的就是颜二，不是我。
“爹您老多吃点，我吃饱了。”
还没等他拉开椅子颜老爷就发话了，“别着急走，等颜康吃完你带他在府里转转。”
“颜康？谁？”颜远书回头，一脸茫然。
颜老爷露出得意神色，摸着下巴上仅有的一撮小胡子道：“我给他取的名字，怎么样，不错吧？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不就是健康么。”
“不是，你没有名字么？”他望向小孩。
小孩没有说话，眼神是略带克制的探究。
“干什么干什么，不过是多了张嘴你做什么这么大反应做什么，又没让你养他，我正愁这颜府没有生气呢。”
“哇，爹啊，”颜远书扶额，“不是我说您，您问清楚了么，就这么给人瞎取名？”
“还用得着你说，自然问过了，你就消停点吧，算了，你赶紧滚吧，我瞧着颜二要回来了，我让他带。”
颜远书不知怎的，心里既别扭，又气，当真一甩袖子就走了。
等到了晚上戌时刚过，颜远书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听到屋顶“咯噔”一声翠响，是瓦块移动的声音，瞬间他就脑补出一排黑衣人在他屋顶行走的画面，顿时警觉地起身，突然就听到下人在喊：“来人呐，抓贼啊！”
等他起身时，外头灯火已经大亮，他忙走到窗边推开窗，就看到颜二领头，带着一群壮汉朝着东苑跑去，于是他就这么勾手靠在窗边，有些好笑道：“真是稀奇了，竟还有贼敢偷到颜府来，这外围的七十二道暗器竟没降他们射成筛子？”
突然他的心弦动了一下——隔壁那孩子，哦，不，现在应该叫颜康了。
他随手扯了件灰色裘衣披在身上，就朝隔壁走去，就要推门时他突然有些犹豫，凝神听了下，屋内没有动静，他这才推门走进去，月光很亮，打下他的影子身量颀长，直到影子细长到看不见，屋内也恢复成一片黑暗。
怎么没有呼吸声？
他有些疑惑，朝着床边走去，就在他摸到床沿时一只微凉的手就抓住了他，颜远书吓的顿时一甩手。
“谁？”
问出口了他才察觉到自己问了句废话。
突然他的嘴被人捂住了，颜远书内心简直要炸，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总是不让他说话？还没等他挣脱，就听到一声巨响，从天而降的不止月光，还有瓦砾和蒙面人。
他几乎忘了挣扎，呆呆地望着这些人——这还没完了，都演到续集了？
这不是电视里经常出现的桥段么？怎么还叫他给碰上了？
突然他的脸被一点凉凉的东西给冰了一下，顿时全身的汗毛直接起立。
“我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马上离开这里。”这是小孩的声音，带着清亮的少年音。
“上。”蒙面人不为所动，直接朝他们扑来。
颜远书感觉侧脸被人吹了一下，有些痒，是这人很轻的笑了一下。突然他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什么时候，他竟然会觉得身后的孩子是一个大人。
是因为旗鼓相当么？他和对面的人旗鼓相当？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眼前闪过一抹寒光，紧接着就听到几声闷响，应该是三个人，同时倒地。
“大，大，大侠？”他僵着身体试探的叫了一声，连头都不敢偏。
身后的人没有动静，就在颜远书准备偷偷看他一眼时，后颈突然挨了一掌，酸、疼、胀，头还晕，一时万种感觉齐发，他的身体不由歪了一下，就在他头晕目眩时，仿佛看到了小孩的背影，他开门前回头了，而颜远书只注意到他孤独的身影……
再次睁眼时，已是黄昏，橘色夕阳透过窗棂，将整个屋子映的暖洋洋的，他抬头看了眼，屋顶已经被补好，完全看不出曾经的创口，他起身环顾一圈，没有人，扭了扭脖子，他顿时疼的眼泪都快下来了，这小崽子是吃菠菜长大的吧，力气这么大的？他都怀疑自己的脖子就要被他劈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