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嗔怨(22)

清未绷不住笑起来,司无正却黑了脸,拎着竹竿作势要把两个无所事事的鬼魂挑下来,不过刚一靠近,荀大义忽然皱眉飘远了些。

“这儿是我家。”司无正拄着竹竿冷笑,“你们倒是……清未?”

清未拽住司无正的手腕忍笑摇头,用口型劝他:“罢了。”

两缕无处可去的幽魂在这世间也只能与他们说说话,怪可怜的。很可惜司无正并没有多余的同情心,直接踹门进了卧房。

裴之远飘飘悠悠晃到清未身边,试探道:“你们可是吵了架?”

他连忙摆手,将慈宁寺发生的事大体说了一遍,两只鬼听得兴趣盎然,大有上山探索一番的意愿,倒是荀大义听完不仅好奇,还在蹙眉思索什么事情。

“你说的石头具体是什么样的?”

清未掏了掏口袋,歉意地说石子不在自己这儿:“我去司无正那里要些来。”

“不必了。”荀大义摇了摇头,“你拿来我也不一定认得,只是刚刚司大人刚进院时,我感受到了压迫感,与靠近寺庙时的感受很像,想必是石子在作祟吧?”

“我为何没有感觉?”裴之远大惊失色。

“我是厉鬼。”荀大义难为情地挠了挠鼻子,腼腆地解释,“对佛寺里的东西感应得更敏感些。”

第十九章 鬼影(6)

说来也是,厉鬼自然会对佛寺里带出来的东西敏感些,如此说来司无正寻到的石子果然与慈宁寺有关。

他正这般思索,司无正又换了朝服风风火火地从卧室出来:“我去趟大理寺。”满怀心事,行色匆匆。

荀大义飘得更远,神情疑惑,裴大人则巴巴地靠过去,试图感应出一丝一毫的压迫感。

倒还真的让他觉察出来些异样。

“似乎是有。”裴之远犹疑不定。

清未心里并不相信,因为裴大人已算是半个鬼差,与寻常鬼大不相同,带有驱赶意味的符咒已经对他无甚效果,但他仍旧柔声道谢:“那必定是寺庙中的石子的缘故了。”

此时飘远的荀大义蹲在墙头轻轻咦了一声:“司大人没有去大理寺。”

清未心里一惊,已然有了推断,仍旧抱有最后一丝希冀:“可是路上行人多,他换了路走?”

“并非如此。”荀大义扒拉着夹竹桃的树叉,又往外墙角挪了挪,“这条路……是进宫的路啊!”

原来如此。

他苦笑着摇摇头,没有继续让荀大义蹲在墙头,反而默不作声地转身进了屋。慈宁寺出了事,司无正作为大理寺卿自然要进宫拜见皇上汇报此事,只是清未心里盘亘了丝丝灼热的怒火。

去便去吧,为何瞒他?

清未越想越是恼火,下手便重了些,把桌上的镇纸摔掉了一角。这镇纸是青玉的,纹了只惟妙惟肖的蟾蜍,口吞钱币脚踩元宝,招财进宝,也不知缺了一条腿还有没有效果。

管他有没有,清未如今是看什么都不顺眼,绷着脸把青玉摆正,又把屋内都打扫了一遍,视线滑过被褥时,心生一计。

司无正回家的时候已经很迟了,裴之远和荀大义都坐在树叉上聊没了话说,肩并肩望天上的月亮。

“我内人歇下了?”

荀大义唯唯诺诺地答话:“早几个时辰就睡了。”

裴之远也压低声音应和。

司无正闻言很是满意,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隐隐约约瞧见模糊的身影,脱了衣服就是抱,然后始觉察出异样,猛地掀开被褥,只见床上“躺”得根本不是人,而是两条枕头。

“嫂嫂?”司无正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来,慌慌张张地就要出门。

昏暗的烛火忽而自床后腾起,清未举着刚点燃的烛台慢慢走出来,清秀的面容在烛火里面无表情,眼底的情绪也被火焰掩盖了。司无正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垂头站在门前顾左右而言他:“嫂嫂这是做什么?”

“是在等我吗?”

“……有点急事耽误了。”

清未依旧不说话,端着烛台的手渐渐握紧。司无正越说声音越小,最后一声不吭,心虚地攥紧了衣摆。

他将视线从司无正身上慢吞吞地移开,转而去看窗外朦胧的月色,司无正也寻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忽然福至心灵:“是他们告的密?”

说完瞬间黑了脸,卷起衣袖作势要出门。

“不是他们。”清未终于开了口,靠在墙上盯着司无正,“告什么密?你说给我听听。”

司无正被噎了一下,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嫂嫂你这是……”

“我怎么了?”他勾起唇角,走过去捏了捏司无正的衣袖,“你难道有事瞒着我?”言罢懒洋洋地举起烛台,将摇曳的火光逼近司无正的脸。

司无正嘴唇蠕动,最后败下阵来:“嫂嫂,我错了。”

凄凉的寒鸦在屋外叫个不停,司无正比它们更凄惨,拽着清未的衣袖可怜巴巴地摇晃,绞尽脑汁挤出一句:“我怕你怪我。”

他登时冷笑出声:“倒是我的错了?”

“上回进宫你就……”司无正说了一半,赶忙改口,“对不起。”

清未从鼻子里挤出声回应。

“嫂嫂,这事儿肯定要告诉皇上,但是不能大张旗鼓地递折子,要不然慈宁寺里的贼人提前得到消息,我们就更被动了。”

说来说去都是大道理,清未不是不理解,但他生气的缘由始终被司无正避开。

他问你为什么骗我。

“你说过从不骗我。”他揪着司无正的衣领,指尖发颤,“你不记得了吗!”

“可我怕……”

“怕我吃了你不成?”清未狠狠撒手,将司无正往门前一推,“如今能瞒着我进宫,日后说不准还能瞒别的什么事,司无正你……”

“嫂嫂。”司无正慌张地握住他的手腕,“不会的,以后都不会了。”

清未不听,拼命挣扎。

司无正怎么劝都无果,只得蛮横地吻过去,被他咬了满嘴的鲜血,最后勉勉强强安抚住了清未的情绪:“嫂嫂这般在乎我?”

他忽而愣住,抬起的拳头慢慢落下,失神地倒退一步:“是了,我是的你的嫂嫂,不该……不该……”

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能有这丝念头。

司无正见他刚从一个牛角尖钻出来,又钻入另一个,心急如焚,追过去抱清未的腰:“就算是又如何?”

司无正说你知不知道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多想顶替哥哥,知道我为何总在外赶考不回家?

因为喜欢,情不自禁的喜欢。

“所以嫂嫂要怪,就怪我好了,是我先有了不好的念想。”司无正把清未的手拉到心口,“是我觊觎自己的嫂嫂。”

他听得脑中一片浆糊,怪异的满足感在四肢百骸间流淌,明知这是悖德的感情,依旧如飞蛾扑火般伸出手抱住了司无正的腰,可嘴里却说:“别想转移话题,你为何骗我?”

司无正苦笑着扶住他的腰,结结巴巴地解释:“就……担心你……”

“我会拦着?”清未眉毛一挑。

“不会不会。”司无正连忙附和,“嫂嫂绝对不会拦着我。”

他这才满意,转身将烛台搁在床头,见天边又泛起了青灰色,不由叹息:“闹了一整晚,我听你说话还是时常咳嗽,是病没有好透的缘故,早些休息吧。”

司无正黏在清未屁股后头,故意将手挡在嘴前咳嗽了两声:“是啊,这些天晚上还是有些冷。”说完眼珠转了转,“还是要嫂嫂陪着才舒坦。”

清未把床上皱巴巴的被子抚平,闻言只是笑,笑完替司无正将外袍的腰带解开,继而陪他一起躺着了,自然还是被抱着,好在清未已经不觉得厌恶,就算没有睡意也陪着司无正闭目养神。

隔壁的公鸡开始精神抖擞地打鸣。

清未感受到司无正憋闷的喘息,忍不住笑起来,翻身将对方的脑袋按在颈窝里:“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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